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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夜都没睡,两眼猩红,推着独轮车去里市卖膏环。
里市也分大市小市,大市三日一市,买卖人多,平时是小市,要冷清许多。
今日便值小市,眼瞅着她的膏环摊子无人问津,她就按不下心里的酸火。
只见她招了招手,市里游荡的两个青年凑了来。
一个是赖子,一个叫胜郎的,都是怀弹挟丸的地头无赖,专在外头各里做些碰瓷讹人的事,
他们其实都是盛昌里人,家中有房有地,也不穷,但就好做这行当,比正经做活来钱快。
“作甚?”
蔡膏环堆起笑,各递给他们一块刚煎好的膏环,可把她心疼的在滴血,她道:
“你们竟不知?盛昌里来了个外头人,在走家串户的卖肉馅蒸饼的。”
两人都在吃那油乎乎的膏环,煎得硬邦邦的,吃起来嗑牙,
赖子道:“这与我们什么相干?”
蔡膏环心骂这两个平日里讹起人来做的那么真,现下怎么呆成这样。
她低了嗓门道:“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你们吃了她的蒸饼闹了肚,还不是你们要多少,她便掏多少银钱?”
一番咕叨后,她心满意足看着两个无赖勾肩搭背出了里市。
心道看这季蒸饼还待不待得下去,这两人可是专讹人的,平常人没有不被他们唬住的。
隔壁摆弄炉子的孙吝郎虽未听真切,但也猜出来她的算计,心里也一派得意之情,
要知道,他这胡饼,同样是肉馅面食,季蒸饼一来叫卖,首当其冲就是他的摊子,大家在外吃了她的肉馅蒸饼,谁还进里市来买他的羊肉胡饼?
两人都等着看好戏,不多时,两个就折返了。
蔡膏环心头一喜:得手了?
却见赖子和胜郎二个,来至膏环摊前,捂肚弯腰,面色发白,尽是痛苦之色,
“嗳哟,嗳哟,吃了你家膏环,肚疼……”
把蔡膏环唬了一跳,气上心来,叉腰指着他们骂道:
“混说什么呢!我这膏环卖了十来年,竖子胆敢讹我?!”
她心头急的不行,不知这二人怎么回事,难道讹完季蒸饼,起了贪心,还要再来讹一手她?
“嗳哟!肚里有虫在钻!”
二个直在地上打滚,引的里市的人都来瞧热闹,只见他们满头冷汗,身子都疼的扭曲抽搐起来。
“她家膏环不干净的。”
“吃了闹肚。”
“瞧地上这二人疼的。”
“怪呢,我说前儿我怎么拉痢疾,那日就买了她家的膏环。”
蔡膏环见这群人信了,跳起脚来骂:
“我呸!你拉痢疾是自己贪了坏东西,少往我家膏环上攀扯!”
“嗳哟……不得了,吐白沫了!”人指着地上的赖子叫出声。
只见他嘴吐白沫,连嗳哟都像蚊子似的,像是疼晕过去了。
“就是吃的她家膏环!我才瞧见他们二人在她摊子前吃膏环!”
“是哟,快找乡啬夫来断案!将这妇人抓起来!”
“得找药姑来看罢!”
人丛里七嘴八舌的。
实则是赖、胜二人,专有种丸药,吃了能口倒白沫,额头冒汗,他们便是靠这丸药专做讹人的营生,
就连这人群里头,也有他们一伙的托,专来煽情拱火,唬人的,少不得有被唬住的,怕吃刑役,便掏钱了事。
蔡膏环这本里人,都被指责的冒了汗,甚至疑起是不是自己擤了鼻涕没洗手的缘故?
好半晌才找回点神,要她掏钱绝不可能的。
她拾掇上铁釜,推着独轮车,灰溜溜的钻出人丛,离了里市,往家去。
幸而那帮人也没拦她,她灰了神采,迎头碰见的,却是挎着个空篮,卖了百来个肉馅蒸饼的季胥,眼睛登时聚火,能把她钉出两个洞来。
合着那二人专就讹了她!
照说赖、胜二人专在外做这等事,大部分盛昌里的人家都不甚了解,季胥是探听不着的。
这还是鲍予那四兄,做催债逼人的事,恶名在外,是盛昌里这帮无赖的头儿,因而鲍予才跟着知道这讹人项上的两个主谋,前儿一并告诉,令她有了提防。
季胥昨日便带着鲍予的口信,就在鲍家附近和鲍四通上了信。
“你放心,赖、胜二人得了我的话,断不会讹上你。”鲍四说道。
季胥与他几个钱,鲍四也没收,只道:“你帮了我妹子,我自帮你一回。”
那赖、胜二人得了话,虽然眼馋这块肥肉,到底没敢打主意。
手头没羊可宰,他们便在里市游荡,被蔡膏环叫去,刚巧吃了她家膏环,走出里市便心生一计,转讹起她来。
只是蔡膏环到底知道他们端底,没让唬住,只是溜走了。
蔡膏环啐了口道:“识相的就滚出盛昌里,留这没你好果子吃。”
“婶,”
季胥叫道,“我不进里市,买的还是咸口面食,
你的膏环是甜口,咱们各凭本事,压根犯不上冲,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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