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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尧心早已飞向望泉,肝火正灼,却敏锐察觉异样。他蓦地垂眸看向跪地之人,眼中骤然锐利如刀,心头无端泛起寒意。

    “你为何在此?”

    话音刚落,他猛地别开视线,几乎仓皇地欲绕开车前之人,竟似落荒而逃般不愿听见任何回应。

    然而同泽的声音已斩断所有退路。

    短短六字破空而来,如万箭穿心。

    覃景尧眼前一黑,踉跄扶住车辕才未跌倒。却只觉天旋地转,喉间涌上腥甜,仍固执地以为是过度疲累所致。

    短促笑音从喉中溢出,他紧抵额角,指节发白,那口血却再压不住。五脏六腑的烈火直冲眼眶,逼得他双目赤红

    覃景尧深吸一口气,微仰头活动脖颈,嘶声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同泽深深伏跪在地,十指死死抠住青石板缝,冷汗瞬间浸透额发,无声砸落在地。他喉头如吞刀刃,却不得不禀:“大人,夫人——殁了。”

    轰!

    仿佛天火焚世,裹挟着灭顶之灾向他砸来。

    覃景尧如遭重击,踉跄倒退,肺腑间气血翻涌,一股腥甜冲破压制,猛地喷溅而出。整个人似被抽去筋骨,颓然跪倒在地。

    “大人!”

    将亭与府卫何曾见过大人这般形貌,皆惊骇失色,慌忙上前欲扶。

    覃景尧却猛地挥开所有搀扶,单手撑地欲起,臂膀却颤抖得使不上半分力气。粗重喘息间抬起脸来,下颌染血,墨发披散,一双凤眸阴鸷如修罗,死死钉在同泽身上,声音嘶哑如裂,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齿间沁血,一字一顿,如淬寒冰:“违令不遵,诅咒主母,该当——千、刀、万、剐!”

    扑面而来的杀意几近凝成实质,如冰刃刺骨,同泽喉间一紧,似被无形之手死死扼住,窒息般难以喘息,头脸顷刻间布满冷汗。他却猛地膝行数步,大胆抬起头,眼中痛色分明,却仍一字未改,

    “大人!属下不敢妄言,夫人确于两月前染病不治,自焚而——”

    “住口!你找死!”

    覃景尧暴喝截断,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悍力,抬脚狠狠将他踹开,随即踉跄起身,身形摇晃如醉,直朝车驾前的马匹扑去!

    “大人!”

    同泽咽下满口腥涩,再度扑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腿,视死如归地嘶喊:“夫人两月前便已病逝自焚!是属下与莫大夫亲眼所见!当时您正星夜返京稳定大局,属下斗胆压下消息,此番提前回京便是为向您禀明实情,领罪受死!临行前属下亲手料理后事,命府卫护送夫人遗物返程,三日内必至京城!”

    “属下自知罪该万死,如今您要杀要剐,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话音落下,满院死寂。

    覃景尧僵立原地,耳中嗡鸣不绝。五脏六腑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像攻城槌般疯狂撞击胸腔,痛得他几欲剖开胸臆,任它们四散逃离!偏偏它们挣脱不得,只得返身互相撕扯、自相残杀,最终汇成一股翻涌血河,以毁天灭地之势朝外奔腾。

    可他竟感觉不到痛。

    神魂早已飞越千山,逆流时光,回到了离别那日。

    看见他心爱的浓浓正背身侧卧在榻,青丝如墨,半掩半露。耳后还留着他吮出的浅痕,肌骨间沁出她钟爱的桃梨甜香,染得满帐生暖。他如往日般倾身欲吻,可下一刻,馨软的床帐陡然燃起烈焰,陷落火海!

    她的发、她的衣、她一身温香,瞬间被火舌吞噬。他惊惶疯扑,却一次次穿透虚影,任他如何嘶吼唤人、如何反复冲闯,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身影被火海一寸寸吞没,

    至终,他都未能看见她的脸。

    更不知,她当时,该有多痛啊——

    脖颈僵硬如冰,转动时发出艰涩声响。覃景尧头晕目眩,双眸大睁,眼中唯剩一片血色。方一张口,滚烫的鲜血已迫不及待喷涌而出。

    “大人!!!”

    “大人!”

    “大人!”

    “快传府医!”

    周遭一片惊惶,覃景尧却充耳不闻。他猛地摇头,仿佛要将脑中那可怖的景象驱散,随即竟低笑出声,继而放声大笑起来。视线虽已模糊,却准确无误地锁定同泽的方向,染血的指尖虚点几下,喉间含着血,声音嘶哑而含混,

    “定是夫人,教你这样来吓我的,我知道,她生我的气了,气我不顾她身子难受,执意带她远行。气我带她出去,却将她独自丢下。气我这么久——,都不去接她。”

    “是也不是?哈哈哈”

    他笑声发颤,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地自地上挣扎起身,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马匹,硬生生将涌至喉头的血水咽下。

    “她向来这般狡黠,百无禁忌,竟连自己的生死也拿来玩笑。待我接她回来,定要好好说她”

    “她那般冰雪聪明,此次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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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破绽。有莫畴在身旁,她怎会染病?身边那么多人守着,难道尽是废物,眼睁睁看她自焚?”

    “她怪我,是应当的。我已对她食言一次,我答应过她,再也不骗她。”

    他声音渐低,如同梦呓,“她还在等我,等我接她回家,她是该生气的。待见了面,该由着她打骂罚我才是”

    “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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