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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送给她的,从不离身。
西里尔对此并不感兴趣,偶尔听见修女们谈论,只觉得那是个柔弱得像兔子的女孩。
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第一次是有人捉弄她,偷走了那枚发饰,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那个强壮的教徒扭打在一起,眼睛发红,疯了似的狠狠咬下他手臂的肉。
第二次,是某个深夜,她被教皇叫去主殿,再出来时,衣服破破烂烂,手里却攥着染血的匕首,浑身颤抖。半开的门后,老教皇倒在血泊里,浑浊的老眼瞪着天空。
在那个寂静的庭院里,她撞见了西里尔。
西里尔没有告诉她,他看见了她杀人的经过,从进门开始,如何挣扎,如何逃离,如何狠狠将匕首刺入教皇的腹部。
他看见那只兔子失去理智地刺了一刀又一刀,看着鲜血溅了她满头满脸,又看着她清醒过来,害怕得颤抖,像个真正柔弱的少女。
西里尔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有趣了起来,于是藏起自己准备好的t毒药,没有告诉她,其实这座宫殿的人手早就被支走了,即便没有她,今天也会是教皇的死期。
他当腻了圣子,也受够了功劳被抢走,更受够了看着那个愚蠢的老头受到愚蠢平民的崇敬。
真正的神明是他,他要开创属于西里尔·霍斯纳德的时代。
而在一切准备好的时候,他没有料到,有人替自己干掉了老头。
那天晚上的月亮和多年后的一样圆,少年却还不是习惯将悲悯当作面具、长久地戴在脸上的尊者。他毫不掩饰眼底的兴致,甚至恶劣地抱着手臂笑:“你打算怎么办?乔治安娜。”
他第一次叫那个公主的名字。
乔治安娜慌乱了一瞬,老实地低头:“我会自首。”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西里尔的预料。
一个敢杀人的疯兔子,另一面居然这么遵纪守法。
西里尔眯起眼,“那再好不过了,等你以罪犯的身份被扭送回墨伦维克,整个王室以你为耻,而你那位亲爱的姐姐想必也要……”
没等他说完,乔治安娜脸色变了:“不,请你别这么做,我可以偿命,但不要连累我的姐姐。”
她仰着头,利落地跪在地上,褐色的眼睛情真意切。
这令西里尔感到有些刺眼,他向来讨厌所谓的真情,世界都是假的,哪有什么真的?西里尔讽刺地笑,忽然觉得乏味,放弃了逗她的心思:“去把尸体处理了。”
乔治安娜愣住,意识到是他放过了自己。
从那天起,西里尔的房间总是莫名多出一些东西,有时候是蛋糕,有时候是铃兰花书签,都是一些小玩意儿。
还没有长大的少年对此感到不屑,可是偌大的伽蓝圣殿,也只有这么一个同龄人还有点意思,就像身边养了只小宠物。他不用费什么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毕竟这只兔子很好养,仅仅只是那天放过了她,她就感激不尽,全然没有想过他的用心是否纯粹。
西里尔大多数时候懒得回应这种讨好,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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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皇死去,各地大主教心思涌动,他要笼络人脉,发展自己的势力,为登基做准备。
于是没有注意到,伽蓝圣殿风言风语开始流传,说教皇之死都是因为乔治安娜,据说有人目睹乔治安娜埋藏染血的衣服,当然,没人敢说那天还看见西里尔的身影。
所有人变本加厉地欺负她,疯兔子急了还是会咬人,可是敌不过人多势众。
西里尔意识到很久没有看见桌面上的小礼物时,已经是登基的前一天。
少年身量已经很高,他披上新做的雪白的教袍,高举权杖走上神座。
侍者一声令下,那些黑衣教徒跪成一片,前来投诚的格兰芬教徒虔诚地亲吻他的脚面。
看着那一张张谄媚的脸,西里尔忽然觉得脚下的神座很无趣。
他知道,那些所谓的效忠都是因为利益。
谁会真正信仰神明,大家都信仰利益。
西里尔的视线划过众人,意兴阑珊地走回寝殿。
也是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许久没有看见乔治安娜。
然而下一刻,少女一瘸一拐出现,从角落里挪到他的面前,“送给你。”
她递上一束新鲜的铃兰花,仰着头,眼睛明亮,笑容羞涩,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圣曜礼仪:“为尊者祈福,来自您虔诚的信徒。”
虔诚的信徒。
清风吹拂他的金发,西里尔无意识地默念这句话。
晴空映照着墨菲斯雪山,那束铃兰花还沾着晨露,像她的眼睛一样纯澈。
教皇西里尔·霍斯纳德收获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信徒。
他以为那是寻常的一天,直到很多年过去,关于那天的记忆,仍在印刻在脑后,连细枝末节也不曾忘却。
第104章
回忆散去, 西里尔望着夜空,金发在风中猎猎飞舞。
圣殿种了许多铃兰花,风一吹, 花瓣四处飘零, 有一朵落在他的掌心。
西里尔注视许久,缓缓合拢五指, 似乎隔着时空接住了曾经弄丢的灵魂。
“再等七天,一切都结束了。”
七天。
黑暗里,伊莎贝尔在失血与失温的双重影响下, 仍然极力保持清醒记录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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