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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酒浆室,备了一百石的中山冬酿、一百石的金浆醪、五百石的椒柏酒、五百石的兰英酒……那里的酒室堆山码海的,我一进去都晕乎乎的,感觉已经醉了似的。”
“还有浆室,乳酪浆、胡麻饮,又香又甜,我真想钻进那个大坛子里去喝个饱!”
铜儿一面说,一面擦口水。
周平那里也满脸的神采,正指使厨婢搬运粉浆回来,这都是饼饵室要做赏赐的金钱饼用的,一串人陆续的从她们饼饵次室门前经过,热热闹闹的。
周平说:
“哎呀,蒙上,拿布蒙上!别招了灰进去,我们做的金钱饼,到了那些高官仕宦的家里,代表的可是帝室官庖的水准,你们再敢粗手笨脚的,我就回禀了姨母,打发你们到隔壁去。”
那些人可都不想去饼饵次室,那是汤官五室里,唯一不做御赐菜馔的地方,近些天冷清的连蚊子都不落脚。
他们被周平的话唬住了,都加倍小心的干活了。
小葫芦听懂了人家的奚落,一时也没有看热闹的心了,心里好像跟着这间次室,变得冷清了,心想:
唉,要是我们这里也能做御赐的饼饵就好了,我小葫芦走出门去,也就能够挺胸凸肚了。
“我就不明白了,季膳人做的饼饵那样好吃,到底为啥不选我们的作为赏赐。”
铜儿道。
“要说我们差在哪里,就是在寓意上了。”
饼酵法做的各式蒸饼,吃了容易消化,不易胀气,不像死面那样,在腹中遇水变的坚硬,闷在里头,极易积食。
因此她们每日都有竹牌领,可见新颖是有的,只是不能作为腊八节的御赐物,季胥想,也许还差在寓意上。
“寓意?”
小葫芦不明白,铜儿也不明白。
“嗯,离腊八还有三天,我们再试试。”
季胥可不想到时候就她们这里独守冷灶,因此这几日也细细想了,说,
“就取双鱼的寓意。”
“双鱼?”
小葫芦她们两个同声道。
“是了,就是双鱼。”
鱼的寓意,多子多福、年年有余,不必多言。
这时候,还有些神性的美好象征,如鱼逢水,长乐受喜,许多器皿、用具上也有鱼的图案,比如她家里用的双鱼仙鹤红陶盘、水禽衔鱼的铜灯,外头大街门上能见到的双鱼衔环的铺首,都有“鱼”的影子。
“可鱼的饼饵该怎么做?常见方的圆的,长的扁的,那些庖人能做出形状似月、似花的,就很了不得了,鱼的模样,要怎么才能做的出来?”
小葫芦琢磨不出来。
下半日,季胥去导官处取了东西来,小葫芦看了,有两样鲜少见的,黄栀子和红蓝草,她不明白,因此在边上看了,
“这是做什么的?”
只见季胥打横了刀面,将黄栀子拍碎了,泡出一碗黄浆来,里头还加了姜黄粉,颜色越发浓郁了,说:
“用这两样,取黄、红两种色来染色。”
这黄色便有了,小葫芦从前在老饼饵室,也见过他们那些庖人用这个来杀出黄色,染在饼饵上,
“我想起来了,这红蓝草能杀出红紫色的汁水来!”
“对了。”
果然,季胥捣碎了,用绢布杀出一碗红紫色的汁水,上次祭祀用的五色饭,应该就用了这个汁水来浸泡谷物,使其蒸出来是紫米饭,不过这还是偏紫色的,不够鲜红。
只见季胥加了些酸石榴汁,便成鲜红色了。
“真是怪事!怎么一眨眼就变红了?”小葫芦稀奇道。
季胥说:“这是里头的花青素遇上酸浆,有了反应,外头有些胭脂,便会这样用红蓝草来染色。”
以前在吴地老家,还小的时候,季胥也会去山里采红蓝草、黄蓝花了,回家来淘澄胭脂、染指甲,还把冯富真她们那些孩子教会了。
小葫芦听的点头,
“季膳人,你的手可真巧。”
季胥的手是纤长的,因常年庖厨,也有握刀持铲磨出来的茧,别看她外貌单弱,这双手还是很灵巧的,且有力气的,不然怎么揉面。
那面团揉光洁了,裹了馅料,在她手里,有了鱼儿的大致雏形,再是借用匕首,刻画鱼头、鱼鳍、鱼尾,捏上一排排像梳子齿的鱼鳞,静置了,膨大过后,也才掌心大小。
一金一红的蒸出来,鱼首相对,鱼目圆睁,鱼嘴微张,鱼身丰腴,鳞片分明,鱼尾似在游动,逼真极了。
“还以为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鲤鱼呢!”
小葫芦惊道。
自己试成了,次日便请了食监来,从头到尾的做了一遍,由他记录在册。
因饼酵法做的东西一直没有问题,这次也无需多等了,次日食监就把这双鱼饼写在了竹牌上,说:
“有这样好寓意的饼饵,正该在年关里呈上去。”
因关中有名菜金盘脍鲤鱼,这双鱼饼,食监还是取了金玉盘来盛的,十分的相衬。
“明日就是腊八了,辰时一到,导官便要往西京各处送去御赐的菜馔,我们饼饵室的金钱饼,也是其中的一物,
就从我这个新上任的官庖带头,今晚就不歇了,连夜做金钱饼,你们若想要清闲,就去隔壁,她们那饼饵次室,是整个汤官处最清闲的,
只是,要想和我似的,有个官身免奴为良,怕是一辈子也不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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