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贰)
阳光在竹叶间隙流淌,竹影婆娑,将小小的凉亭密密实实的掩映起来,仿佛与外界隔绝。
鹤书将李青山按坐在石凳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率先开口,声音裏是压不住的急切:
“可能?怎麽会是可能知道,知道就是知道,你再好好想想呢?”
李青山见鹤书这样着急,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觉肩膀一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位贺兄“弱不胜衣”的想象。
他自小体弱,为了强身没少下功夫,寻常壮汉也未必能轻易制住他,此刻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按坐在了冰凉的石凳上。他愕然抬头,对上鹤书近在咫尺、写满急切的脸。
“李……李……”
“李青山。”
“咳咳,好,青山兄……”
鹤书的脑子飞速转动,搜刮着人间话本裏看来的那些“威逼”手段,故作深沉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自在,他的手还放在李青山的肩上,脸也在沉思中与身前人越靠越近。
“青山兄……这……可事关重大……”
“你若不告诉我……我就……”
“贺兄……”
鹤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反应过来的李青山出言打断。
“我真不是不想告诉你。”
他说着,手上却已发力,顺着鹤书按在他肩上的力道向下一沉,同时脚下一错,身形一转。
不仅挣脱了钳制,反而借力将鹤书反按在了被自己捂热的石凳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活动了一下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肩膀,继续说道:
“既然贺兄说兹事体大,那在下当然没有不帮忙的道理。你且放宽心,我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家师几日前去了迷岫峰的定云寺,说是要在那裏长住一段时间和故友敘敘旧,后来与我便再无联系,此前也并未提到过他要去云游的事。”
“迷岫峰定云寺……这又是什麽地方。”
鹤书低下头呢喃。
这山神大人真是……
放着好好的神位不坐,偏要跑来这道观当什麽道长。这也就罢了,如今又不知怎的心血来潮,跑到和尚庙裏去“敘旧”?真真是苦了他这种低阶的传信仙侍,要是去了那定云寺还找不到人,他可就没剩多少时间了。
“这寺庙就在南边一点,并不远。”
“贺兄若是现在想去我可以带路,不过现在这个时辰,如果去了定云寺,估计返程的时候刚好天黑,山路崎岖,只怕要留在那裏过夜了。”
鹤书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这定云寺他是必须去的,若是山神在那最好不过,若是不在那也能问问寺裏的和尚他的行踪。
只是跟着李青山他就不能随意施展法术,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行程也会慢上许多。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直接告诉我怎麽走就行,我不是路痴,自己走没问题的。”
“无碍的,贺兄,我刚好也想去定云寺看看了,不过是顺路的事,而且我知道一条近路,口头上说有些麻烦,不如我直接带你过去。”
“好……好吧……”
鹤书不知道怎麽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定云寺在青霄观南边的一个山头上,跟着李青山的近道走确实不远,山路也不陡峭,两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要到了。
虽然还是没有自己飞来的方便,但鹤书觉得一路上风景宜人,倒也是不虚此行。
在九重天待久了,当真是无聊透顶,云雾锁住的琼楼玉宇,冰冷得养不活一株真正的野草。
那偶尔出现的一两盆精心打理过的盆栽也是了无趣味,不如人间。
一路上,鹤书瞧见了大片嫩绿的新叶被阳光浸过,透着鲜亮的生机,风穿过树梢,摇动叶片缝隙裏投下的阴影,晃晃悠悠,散落在毛茸茸的草地上。
各式各样的野花遍地,浅淡的馨香让他记忆裏快要蜕化的春天又复苏过来。
飞升前的记忆好像近在咫尺。
春泥,苇溪,暖滩,湖泮,青甸,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贺兄,你怎麽了?是累了吗,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吧。”
李青山说着伸出手,想要托住身后之人的手臂,扶他一把。
但鬼使神差地,鹤书轻轻将手搭了上去,眼前的身影仿佛穿透了时间,与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轮廓重叠交融。
就在李青山怔住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掌心的手却突然收紧,重重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向下拉去。
“贺兄?贺兄!”
尖锐的刺痛突然从鹤书的脑袋裏炸开,眼前绚烂的山野疯狂旋转起来,所有的色彩与声音都被拉长、扭曲,最终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吞噬。
鹤书双腿一软,在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只感觉身体失重下坠,慌乱中指尖陷入柔软的布料,隔着织物触到温热的脉搏,然后便跌入了一个带着清苦药香的怀抱。
意识断片前的最后一刻,耳边只剩下了李青山害怕、颤抖的呼唤,但那声音仿佛也隔着一层水幕,变得遥远而模糊。
这不是他第一次犯这个毛病,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凡间的生活,便会突然失去意识,醒来后就又什麽都记不得了。
按照给他治疗过的百草仙君的说法,这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封印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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