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镜头摇摇晃晃地对准了水泥地面上趴着的人。
他颤抖的小臂前伸,渗血的手掌颤颤巍巍地扒着地面的微小凸起,一点点使力,好在地上匍匐前进,向着不远处那扇开着的门寻求一线生机。
镜头缓慢后移,逐渐露出男人的全身。
裤管溅上的血跡已经快要干涸,而脚后跟偏上的位置,整齐的伤口仍在冒血,在他身后的地面上蜿蜒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随着一阵沉闷的脚步声,镜头重新移动到前方,经歷晃动过后的短暂虚焦,男人的正脸由模糊变得清晰。
脸上满是泪水与地面的灰土混合出的污渍,而下巴则挂着斑斑血跡——
他的嘴唇被针线缝上,似乎是想求饶,痛苦地看向镜头,眼裏满是恐惧,口中发出些许含糊的声响,扯动间,又有鲜血从针口渗出。
持着摄像机的人在画面外对男人鼓励道:“还差一点,加油。”
见哀求无效,男人神色绝望,只好继续往前缓慢挪动。
镜头又是缓缓后退,经歷些微晃动后归于平稳,似乎是被固定在了架子上。
等男人的手快要攀上那扇门的门槛时,一道背影从一旁进入镜头中。
那人身着一身纯白晨礼服,头上却套着一个由根根墨黑鸟羽拼凑成的乌鸦头套。
「是我引诱你吗?」
她踱步向前,一边将男人的手臂踢开,一边合上了那扇寓意着生机的门。
「我曾经向你说过好话吗?」
她将手裏提着的白色塑料桶的盖子旋开,一点点地将裏面的淡黄色液体倾倒在剧烈挣扎的男人身上,真正地为他“加油”。
「我不是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
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把玩着一个金属质感的防风打火机,随着缓缓说出的话语而步步倒退,直到安全距离。
「我不爱你」
清脆的开盖声过后,防风打火机被“簌”地一声擦燃。
「而且也不能爱你吗?」
打火机沿着抛物线落在了流出的液体边缘,瞬间点燃,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火焰却像一层脱不下的衣裳,紧贴着灼烧。
背对着镜头的人抱臂欣赏了一阵在火焰中逐渐焦黑蜷缩的人形物体后,缓缓转身,将正面展现。
视频的最后一幕,漆黑面具下,赫然是一双金色的眼瞳。
-
周绮亭皱着眉关掉了播放完毕的视频,强烈的反胃感抓挠着她的胃壁。
相比第一起,这次的手段更残忍,从狂热的语气以及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可以看出,那人似乎愈发沉浸在这样的虐杀行为中了。
出淤泥而不染终究是奢望,扎根于罪孽中的种子,最终也只会开出恶意的花。
周悯。
直到现在,周绮亭才彻底将这个名字与过去那道瘦弱的身影分开,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个嗜杀成性的“周悯”。
她深吸一口气,以压下观看视频所带来的不适,鼠标光标一直悬停在邮件中另一个名为“曙光福利院”的附件上,迟迟没有点开。
过去的十五年裏,不仅是妈妈的有意隐瞒,还因为自己的刻意回避,周绮亭再也没有听说过半点与那家福利院有关的事情,也不愿回想过去在那裏发生过的事。
但梦总会替她想起——
将明的夜色中,那只干瘦却温暖的手牢牢地牵着她,从半人高的窗台跃下。
钻入密植的灌木丛中,绕过安保值守的位置,抵达因破败而颓垮的围墙。
“我们只离开一会,应该不要紧吧?”瘦小的身影首先翻过围墙,向周绮亭伸出手,以防她跌落。
“没事,被人发现之前回来就行了。”周绮亭在稳稳的托扶中安然落地,“所以要快点。”
她想起前一天递出礼物时,周悯腼腆着拒绝收下的样子,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随便用点什麽东西来换不就好了?”
总不能实话实说是因为自己想让周悯开心才会给她礼物的吧?周绮亭傲气地哼声,等着她用东西来交换。
结果呢,只见面前的周悯摸出一颗玻璃球,摇摇头。摸出半截铅笔头,又摇摇头。一连掏出好几样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都觉得换不起那份礼物。
唉,笨死她算了。周绮亭在一旁看着有些气恼,都说了是随便什麽东西就好了,这人怎麽就是听不懂。
一阵翻找后依然一无所获,到最后,周悯只能搓着裤袋的破旧毛边说,用別的东西换行不行?
于是那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周悯打算偷偷带周绮亭出去后山看日出。
“后山的日出和窗户裏的日出有什麽区別?”周绮亭不解。
“有的,带你去后山看,显得我……”周悯停顿了一下,皱起小小的眉头思索,在脑海裏捞出了一句适用的俗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哦,这时候倒是不笨了。周绮亭撇嘴,故作勉强地答应了。
结果那天是个阴天。
两人赶在佣人发现前回到了周绮亭暂住的房间,周悯刚放下她的手,就被周绮亭攥住了手腕。
“喏,回报你的苦劳。”她拿起那份礼物,塞进了周悯手裏,“不要就扔掉,不许还给我。”
难为情了一会,周悯还是收下了,金色的眼睛漾起笑意,认真地对她说:“周绮亭,我下次一定会让你看到最好看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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