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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道心之择
议事大殿的风波，如同在玄天宗这潭深水中投下巨石，涟漪扩散至整个修真界。北冥剑尊池骋，竟为了合欢宗的妙言真人，不惜与宗门元老对峙，强势维护。这消息比任何功法秘籍都传得更快，更引人遐思。
然而，真正的风暴，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酝酿——在池骋的体內。
自那日深海定情，心境突破，又与宗门压力正面抗衡后，池骋便隐隐感觉到，自己那依托于“无情”与“绝对秩序”的剑道根基，开始出现了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起初只是运转灵力时偶有滞涩，他并未在意，只当是近期事务纷扰所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裂痕非但没有弥合，反而如同冰面上的蛛网，悄然蔓延。
他开始在打坐时，看到不属于雪霄峰冰霜的景象——是论道大会上那抹惊鸿的緋红，是深海珊瑚丛中那双盈满爱意的眼眸，是议事大殿裏那坚定无畏的宣告……这些画面如同心魔，不断冲击着他千年不变的冰冷道心。
更严重的是，他体內那精纯无比的北冥剑气，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原本如臂指使的冰寒力量，此刻却隐隐有了反噬的跡象。每一次催动霜陨剑，经脉都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是道基与新生情感剧烈冲突的外在表现。
这一夜，雪霄峰巅的寒气格外刺骨。
池骋独自立于冰崖边缘，望着下方翻涌的云海，眉头深锁。他尝试运转周天，引导灵力，然而灵力行至关键窍xue，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之墙，轰然溃散！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压下。
道基受损，修为停滞，甚至……有跌落境界的风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麽。千年苦修，或许将毁于一旦。而根源，便是那份他无法割舍，亦不愿割舍的……情愫。
“吱呀——”
冰洞的门被轻轻推开。吴所畏端着一个小小的玉碗走了进来，碗中是他用灵草熬制的、有助于稳定心神的汤药。他脸上惯有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担忧。
“你的气息很乱。”吴所畏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冰桌上，走到池骋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漆黑的夜空，“是因为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池骋没有回头，也没有否认。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吴所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精通幻术与人心，如何看不出池骋近日来的异常？更何况，彼此陪伴这麽多个世界，他怎麽会不了解池骋的真心，怎麽会看不到他近日来的变化，那日益冰冷的脸色，那偶尔流露出的一丝压抑的痛苦，都指向同一个原因——他动摇了剑尊千年铸就的无情道心。
“如果……”吴所畏的声音干涩，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如果我的存在，会成为你道途上的阻碍……我……”
“你想离开？”池骋猛地转过头，打断了他。那双寒眸之中，不再是全然的冰冷，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挣扎与……恐慌。
吴所畏被他眼中的情绪刺痛，用力摇头：“不！我不想！”他抓住池骋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但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千年修为毁于一旦！池骋，那是你的道！”
“道？”池骋低笑一声，那笑声裏带着浓浓的自嘲与一丝疯狂，“何为道？斩情绝欲，孤寂千年，便是我的道？”
他反手抓住吴所畏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他紧紧盯着吴所畏的眼睛，仿佛要将他吸入那一片汹涌的寒潭深处。
“若这道，需要以失去你为代价……”
“那我寧愿不要！”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吴所畏的耳边。他看着池骋，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不容错辨的决绝。
“你……”吴所畏的声音艰涩，“你可知？那是你千年苦修……”
“我知道。”池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平静，“正因为我清楚，我才更明白，什麽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他松开吴所畏的手腕，转而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颤抖。
“这千年，我守着这雪山，守着这剑道，守着所谓的‘正道楷模’之名。”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千年孤寂的岁月，“世人皆道北冥剑尊冷酷无情，可谁又知，这无情之下，是何等的空洞与冰冷。”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吴所畏的眼角，那裏有温热的液体渗出。
“直到遇见你。”池骋的声音裏，带上了一种吴所畏熟悉的、温柔的意味，“你这妖孽，蛮横地闯进来，带着一身与这冰雪格格不入的暖意，嬉笑怒骂，诡计多端，却又……一次次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
“是你让我知道，这世间除了冰冷与秩序，还有如此鲜活、如此炽热的情感。”
“是你让我这具千年冰封的躯壳裏，重新感受到了心跳的温度。”
他捧着吴所畏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吴所畏，你听好了。”
“我的道，从此由我定义，而非道来定义我。”
“若无情道容不下你……”
池骋的眼中，闪过一丝碎裂般的光芒，周身那躁动不安的北冥剑气，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加强大的意志强行压制、收敛。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跡。
他竟然……竟然主动散去了苦修千年的无情剑道根基！
“我便……弃了这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池骋周身那属于化神后期大圆满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的修为肉眼可见地跌落，最终稳定在了一个相对虚弱的状态。但他站在那裏，身姿依旧挺拔，眼神却不再是以往的纯粹冰冷，而是多了一种歷经破碎与抉择后的、深沉如海的光芒。
他看着彻底呆住、泪眼朦胧的吴所畏，伸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那怀抱，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真实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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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道心之择 逆爱，在每个世界与你白头偕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