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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星辰白首
时光，在甜蜜与相守中，如同“深空号”窗外的星云，看似静止，实则已流转千年。
“深空号”早已退役，成为了联邦星际博物馆裏一座永恒的丰碑。而池骋与吴所畏的故事，也随着那些退役舰员的口耳相传和博物馆的官方记录，化作了一段跨越种族的浪漫传奇。
他们最终没有留在亚特兰蒂斯，也没有定居在某颗繁华的星球，而是在一颗环境静谧、有着大片温暖海洋和璀璨星空的小行星上，建造了属于他们的家。这裏，被池骋命名为“池畏星”。
岁月似乎格外厚待他们。池骋的鬓角染上了星霜，冷峻的眉眼在常年温柔的浸润下，变得平和而深邃，那挺拔的脊梁依旧如松，只是行动间多了几分沉稳。吴所畏的容貌变化更小，人鱼悠长的寿命让他依旧保持着少年般的清澈眼眸，只是那眼神裏，沉淀了太多与池骋共度的、名为“时光”的宝藏。他的银色鱼尾依旧华美，只是在阳光下游动时，会折射出更多沉淀下来的、温润的光泽。
他们的小屋面朝大海，后院有一个巨大的观星台。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延续。
清晨，池骋会牵着吴所畏牵的手，在细软的白色沙滩上散步，捡拾被海浪冲上来的、奇特的贝壳和荧光石子。午后，吴所畏会泡在连接着海洋的露天水廊裏，哼唱着古老的歌谣，而池骋就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戴着老花镜，阅读着纸质书籍——这是他晚年新添的、带着些怀旧意味的爱好。他的膝盖上，总是盖着一条用吴所畏掉落的、大大小小的珍珠镶嵌而成的毯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夜晚，是他们最爱的时光。两人相携着登上观星台，裹着同一条厚厚的毯子，仰望着毫无遮挡的、浩瀚无垠的星空。
“看，那是‘深空号’曾经巡逻的航道。”池骋的手指指向天幕某一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而慈祥的沙哑。
“嗯，那边……是我们蜜月时看过的玫瑰星云的方向。”吴所畏将头靠在池骋依旧宽厚的肩膀上，轻声回应，尾鳍在毯子下轻轻摆动。
他们会回忆起舰上的点点滴滴，回忆起那个总是一脸严肃却会偷偷给他准备惊喜的副官，回忆起那些假装没看见他们亲昵的舰员，回忆起指挥舱裏那个小小的生态池，以及观景台上那个刻骨铭心的初吻。
池骋那个收藏珍珠的储物间，被整体搬迁到了“池畏星”的小屋裏，占据了一整面墙。裏面的珍珠早已不再是简单的编号和标签，每一格旁边，都手写上了更详细的、带着回忆的注脚。后来，旁边又增添了许多新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他们从各个星球带回的纪念品，一起拍的全息影像，甚至还有池骋晚年学着雕刻的、以吴所畏为原型的小木雕，虽然技艺生涩，却充满了爱意。
这一年，池骋的人类寿数即将走向终点。他并没有生病，只是像一颗完成了所有使命的恒星，即将安然地步入沉寂。他能感觉到生命的力量在一点点从这具躯壳中流逝。
吴所畏感知到了。他没有哭泣，没有慌乱，只是更加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双腿形态，待在卧室裏，这样，他就能时刻陪伴着池骋。他会用微凉的手握住池骋布满皱纹的手，会用比以前更轻、更柔的精神力歌谣安抚他偶尔的不适，会像年轻时那样，看着池骋沉睡的容顏，一看就是很久。
最后一天的黄昏，池骋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他让吴所畏扶他坐到观星台的躺椅上。夕阳将天空和大海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
“畏畏。”池骋叫他，这个称呼，通常只在他们最私密、最动情的时候出现。
吴所畏的心脏轻轻一颤，他挨在池骋身边，仰头看着他。
池骋低头，看着陪伴了他一生、容顏依旧的爱人，那双看遍了星辰大海的眼眸裏，是永不褪色的、深沉如初的爱意。
“这一生，”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声音虽弱，却清晰无比，“能与你相遇，相守，是我跨越无数光年，所能寻到的，最大幸运。”
吴所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一颗颗珍珠，不再是年轻时的晶莹剔透，而是带着一种温润的、如同经歷了岁月打磨的厚重光泽，滚落下来，发出沉甸甸的声响。
他握住池骋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哽咽着，却努力微笑着回答：“我也是，池骋。遇见你，被你所爱，是我挣脱所有命运轨跡，也要求得的……唯一奇跡。”
池骋满足地笑了，那笑容舒展了他脸上所有的皱纹，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在指挥座上，对他无可奈何却又纵容的年轻指挥官。他抬起另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想像年轻时那样，为他的小人鱼擦去眼泪，却有些力不从心。
吴所畏主动将脸凑近他的掌心，眷恋地蹭了蹭。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第一颗星辰在天幕上亮起。
池骋靠在躺椅上，望着星空，握着吴所畏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最终，悄然停止。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详的弧度。
吴所畏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将脸颊贴在池骋已经失去温度的手心裏，望着他安睡的容顏，任由眼泪化作一颗颗承载了一生回忆的珍珠，无声地滚落。
他没有嘶吼，没有崩溃，只有一种巨大的、平静的悲伤，和一种圆满的释然。
他们再一次，白头偕老。
就在池骋生命体征彻底消失的瞬间，就在吴所畏的心仿佛也随之停止跳动的剎那，那个沉寂的声音，再次响彻灵魂深处：
「检测到宿主生命终止。」
「当前世界‘白头偕老’任务完成。」
「灵魂抽离程序启动……」
吴所畏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从人鱼的身体裏轻盈地脱离。他最后看了一眼并肩相伴了一生的爱人，灵魂中充满了平静的爱意与期待。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系统的力量带着相拥的灵魂，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他们深爱过的、度过了完整一生的世界，跃向了下一个幸福的起点。
（本世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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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星辰白首 逆爱，在每个世界与你白头偕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