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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姐呆住了。他就知道,他不敢跟文姐说实话,他把这个痛苦的包袱也扔给他,一定让他说出口。
“就是我说给你的意思。他不要这个家了!”
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些陈年相片,他们从小到大拍的,都是用玻璃相框裱好了的,商柘希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看。他刚来这个家不久,在楼梯前跟如棠的合照。玫瑰花开的夏天,两个人也没摆什么姿势,只是站在一起,他没笑,如棠是明亮笑着的。
商柘希一扬手,恶狠狠把相框砸向墙壁。
相片是完好的,只有玻璃四分五裂,可也仿佛他们一起碎裂了。房间里有文姐的低声啜泣,厨娘的小声安慰,商柘希听不进去,耳边只有碎裂的回音,玻璃清脆,咔嚓,咔嚓。商柘希低头看手表,指针在走动,透明的玻璃表盘,咔嚓,咔嚓。他还能回忆起如棠低头帮他扣表带的样子。
指针匆匆,时间匆匆。
那温柔的一刻已经过去太久,距离最后一通电话打来却还有五个小时。中国午后的阳光灿烂,布拉格那边是不是才沐浴清晨的微光。
商柘希在等,他开始等待了。光阴匆匆似水,而他在等他。他意识到自己在等的时候,几乎认为自己是在等待死。
布拉格太冷了,比国内还要冷,而且还在下雪。如棠忘记带手套,手都冻红了,他下了飞机,匆匆钻进一家咖啡厅,对着手掌呵出一点暖意,又点一杯热拿铁。他是在咖啡厅的角落打那一通电话的,店里人很少,一盆洋水仙花开过了头,有凋落的迹象。
但花气很香,太香了,香得如棠差点流泪。玻璃窗外还在飘雪,咖啡没做好,如棠走到电话前,又对着手指呵了一些温暖的雾气,让它不要那么僵硬,也吹散那些洋水仙花的香气,好让他可以心平气和打完电话。
可能太冷了,他按键的手指还是在抖,僵硬得不像他自己的手。他抓起听筒,靠在墙上,人也在抖。
电话响了好久,如棠望着前厅的方向,咖啡厅的装修色调太暗了,所以白日里也亮着几盏黄色吊灯,给人一种很温馨的归属感。如棠的手指还是很冷,冷得快要抓不住听筒——他是不是恨到宁愿不接了。
轻微的咔哒一声,磨豆机停止了运转,接好了咖啡粉。
电话接通了。
干净的沙沙声。
如棠知道他在听,所以一张嘴,忍着不落泪,只是轻声叫:“哥哥,是我。我在布拉格了,一个小咖啡厅,我很好。这里很暖和。”
可哪怕极力忍耐,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也忽然变了调子,彻底地变了形。所以如棠停下来,又忍一忍才接着说:“我知道,你会生气,会怨我……你别气了……求求你……跟我说句话,我们很久没说话了。”
商柘希没有声音。
如棠倚在墙上,用力闭了下眼睛,又说:“你要永远不理我了吗?”
“绪如棠,你问过我吗?”
“我不允许你有事。”
“你问过我吗?”
“那不然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呢。”
“如果要牺牲掉你,换取我的平安。我宁愿什么也不要,直接去死就好了。”
“那不是牺牲,哥哥——我爱你。”
如棠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说得更低,低到这个咖啡厅里没有人能听得见,可商柘希听得见,他坐在一个如今只剩下回忆,好比到处是断壁残垣的房子——飞越千里万里,他听见了。
说一个字,掉一个字的眼泪。
我。爱。你。
在如棠的脸上,化作隐忍滚落的泪珠。
“小棠,我也感觉我要死了。”
如棠把头抵在墙上,泪水彻底决堤,扑簌簌落在手上。这话他说过,他感受过,所以他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
咫尺天涯,那时没有分开的手,今天也还是不得不分开了。他们一直在跟命运安排好的每条路反抗,以为能反抗出一条好走的路,直到走到尽头了,才发现果然是悬崖,如今站在了悬崖边上,就差最后一跳。
可是他们不能死,也不想死,相爱有什么错,有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死来成全。
“哥哥……不要……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少喝酒,最好不喝酒,也不要再抽烟……你要是做不到,我就不回去了。答应我。”良久,商柘希没有声音,如棠又说,“那天,我都没来得及吻你……我还想要你吻我……很多次……”
“小棠。”
如棠抓紧了听筒,商柘希慢慢说:“等我接你回家,我一定会找你回来。”
“好。”
“那些话,你不光说给我听,也要说给你自己听。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
“好……”
“你是不是,没戴手套。”
“戴着。”
“别骗我,永远不要骗我。我在衣柜里看到了,你带走了什么,落下了什么,我都知道。”
“好吧。”
“去买一双。”
如棠抬头看了看街景,又看了看咖啡厅,他的书包放在椅子上,他的拿铁已经好了,放在桌子上,自顾自飘着热气。
“好的吧。”
“我爱你。”
如棠又流泪了,他想起那些拥抱、亲吻,那些爱抚和亲密的交合,还有大理石雕像和过去的表白,他以为“我爱你”的话会留在耳鬓厮磨的夜晚说出来,结果留给了热拿铁和棉手套,留给了分隔天涯。
他们没有办法,也不能去多想。万一是最后一通电话怎么办。
所以一定要说出口。
他们,好久都没再说话,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不舍得挂掉电话。有很多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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