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黎沉回帐篷时,他解下玄铁重剑靠在帐门,剑身还凝着未干的血,落在地上时溅起鲜红血点。
他抬手扯下染血的战袍,露出肩头一道新添的伤。
是白天护着伤兵时被敌兵划的,当时没顾上处理,此刻才觉出疼,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泛了青。
刚要去拿桌上的伤药,帐外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似亲卫的重靴。
黎沉的手顿在半空,还沾着战袍上的血。他没回头,只偏了偏耳:“楚大人?”
帐帘被轻轻掀开,楚玉弦站在门口,手裏捧着个素白的瓷瓶。
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裏衣,还是浅色的,只是没再戴箬笠,墨发用根简单的白玉簪束着,垂在肩后。
“将军还没歇?”楚玉弦没进来,只站在帐门口,声音比白天更沉些,像是被夜风吹得凉了,“听闻将军白日伤了肩,我这裏有瓶伤药,比营裏的好些。”
黎沉挑了挑眉,转过身时故意把肩头的伤露得更明显些。
他原以为这人对谁都冷淡,没想到还会主动送伤药,倒有些出乎预料。
“楚大人倒是有心。”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那瓷瓶上,瓶身很精致,不是军中常见的粗陶,倒像是京城裏世家子弟用的物件,“只是文臣随身带伤药,未免太周全了些。”
这话裏的试探很明显,楚玉弦却像没听出来。
他伸出手,将瓷瓶递过来:“家中药材多,随手带的,将军若不嫌弃便用,嫌弃便罢。”
语气还是那副疏离的样子,却没了白天的嘲讽,倒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別扭。
黎沉看着他的指尖,很细,骨不像是握剑的手,更不像会包扎伤口的手,可偏偏这人两样都做得极好。
“怎麽这麽凉?”黎沉下意识问了句,话出口才觉出不妥。
他与这人不过初识,问得未免太近了。
楚玉弦的手猛地收了回去。
他没回答,只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夜裏风大,将军早些上药歇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转身,却被黎沉叫住:“楚大人留步。”
楚玉弦的脚步顿住,没回头,只侧着身,头发从肩后滑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将军还有事?”
“没什麽大事。”黎沉晃了晃手裏的瓷瓶,声音裏带了点笑意,“只是想问楚大人,明日回营后,打算何时动身回京?”
他其实是想多留这人几日,一来是好奇他的身份,二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跟楚玉弦待在一起时,总觉得心裏那股紧绷的弦能松些,哪怕这人话少又冷淡。
楚玉弦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文书延误了时日,回京后需即刻复命,明日休整一日,后日便走。”
“这麽急?”黎沉皱了皱眉,“边境虽乱,却也有几分景致,楚大人不多留几日看看?”
这话半真半假,他是想留,却也知道文臣回京复命是大事,不该多拦。
可话出口时,还是忍不住带了点期盼,盼着这人能说句“可以再留几日”。
楚玉弦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黎沉肩上的伤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下,又很快舒展开。
“将军是想留我?”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还是觉得,我这个‘文臣’留在营裏,能帮上将军什麽忙?”
黎沉被问得一噎,倒也不尴尬,反而笑了:“楚大人剑法好,懂医术,还能看透战场局势,留着自然有用,再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楚玉弦的脸上,故意放慢了语速,“跟楚大人说话,比跟那些只会说‘将军英明’的小兵有趣多了。”
这话裏的坦诚太直白,楚玉弦的耳尖竟微微泛红,只是灯光昏沉,没被黎沉看清。
他別过脸,看向帐外的夜色,声音冷了几分:“将军说笑了,我只是个文臣,比不得将军麾下的将士有用,后日我便走,将军不必再提。”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就走,布帘被他的袖口带起,又缓缓落下,像没留下半点痕跡。
黎沉站在原地。
楚玉弦倒像是装出来的,內裏藏着点少年人的別扭,让人忍不住想再逗逗。
“后日便走……”黎沉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笑,“也好,来日方长,总能再见到的。”
他没再耽搁,拧开瓷瓶的盖子,一股清苦的药香飘出来,比营裏的伤药醇厚得多。
他用指尖沾了点药膏,轻轻抹在肩头的伤口上,凉意瞬间漫开,竟没那麽疼了。
“倒真是好药。”黎沉忍不住赞嘆,心裏对楚玉弦的身份更疑惑了。
寻常文臣,哪来这麽好的伤药?又哪会有那般凌厉的剑法?还有他手腕上那根红绳玉珠,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普通人家能有。
他忽然想起白天楚玉弦说的“随军文臣,押送文书延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随军文臣押送的文书,大多是军情简报或是粮草清单,就算延误,也不该误闯到两军厮杀的战场,更不该随身带着如此锋利的细剑。
“这裏面,怕是藏着不少事。”黎沉把瓷瓶放在桌上,走到帐门口,掀开布帘往外看。
楚玉弦的帐篷就在旁边,灯还亮着,能看到裏面的人影一动不动,像是在坐着发呆。
他看了一会儿,才放下布帘,回到帐內。
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却没什麽睡意,脑海裏反复回放着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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