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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百钱,原想留着买米的,如今大牦也不在家里吃,米也不急买了,你拿着去用罢,只是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那上门女婿不省心,成天着魔似的斗鸡,不如你家杜贤有出息,就是有点钱也要防着他叼去输了,家里也拿不出更多的给你救急了。”
金氏送她走时,往她手里抓了好几把香豆,
“拿着给你家小花吃。”
杜贤的那匹瘦马也卖了,只是不够膘,又是匹老马,勉强只卖了十五两银子,连一半都没凑够。
满香楼这里,因平安食肆近来风头正劲,抢了不少生意,胡掌柜心里有邪火,连带底下人的脾气也暴躁了。
“柴禾,柴禾呢?怎么还不来?”
体形肥大的厨夫在那里叫要柴禾,虎奴放下泔水桶急急忙忙的抱了进来。
只可惜他身小力微,一次性抱不起太多,不够厨房一次烧的,那厨夫拧了他的耳朵来骂:
“小兔崽子,就不会多抱点。”
“人家是有阿母的人,前些日子都找来了,要赎他呢,你欺负他,仔细找你算账。”
另个厨子阴阳怪气的,他们都是卖身在这胡毒妇手中,为奴多少年,家里也没个亲人找来的,那日见了一家子来寻这虎奴,他们心里不知酸成啥样了。
虎奴的耳朵被他揪成面团似的,一边拧还一边撒气说:
“就你有阿母,就你有阿母是不?”
等被松开时,那耳朵又红又肿,其实他已经不大记得阿母、阿姊了。
只是脑里有个影子,那是个挑担的妇人,将他拍打了身上的黄土,抱在装了奈果的筐里,说:
“再闹着要瓦狗,下次就不带你来卖果儿了。”
他和奈果儿一并待在筐笼里,从乡市回家要经过一段长长的路,路旁都是金黄的稻田。
坐在筐里,他还记得有人管自己叫虎孩:
“虎孩,这么大了还要你阿母挑着走呀,咦,羞羞脸。”
他便强要下来了,走着走,被一股霸道的肉香勾住了。
“肉肉肉,你阿翁脚后跟有块死肉,等他回来尽管照着啃!”那妇人将他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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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记得更清楚的,还是在满香楼倒泔水,刷泔水桶,抱柴禾……这些做不完没有饭吃,饿肚子的感觉更深刻,因此被那些大奴撒气了,哭着依旧去抱柴禾了。
桑树巷,
金氏一会走前,把住了院门上的那铜龟蛇形铺首,又不叩门,放下走开了,一会又走近来,如此反复。
忽听的里头有动静出门,一溜烟儿的又钻回了自家。
只见银豆驭了牛车正出来,车上是槐市那里摆摊的家当,还有驮去读蒙学的凤、珠两个,和送出来的田氏招手。
“路上仔细些,别和那些快马抢路。”
田氏目送牛车渐渐的离了巷口,也就要闩门进去了,忽的被人撑住了门。
只见是老冤家金氏,低了头在那。
田氏松了手,由她进来了,像
是不意外她会登门,这个点金豆还没去卖卤食,习惯的捧了茶水来待客,不料到坐在席上的是金氏。
田氏说话的声音不高,因着东厢房里季胥还在睡觉,近来她一天天忙食肆的事,脚也不沾地的。
食肆做的是中食、晡食的生意,这会儿尚早,还没开张,田氏叫醒她吃了朝食,又叫她再睡会儿。
等她在食肆做起菜来,就发狂了,着魔了,也没有歇神的工夫了。
“我不能借钱给你。”
田氏也不顾金氏在那里含含糊糊的,直截了当的道。
她听刘老姑说了,赎季虎孩要钱的事,也听说金氏将这附近借遍了,金氏低头听了,说:
“我也知道的,只是没听你亲口说,心里总是不死心,听着了,也就不再想了。”
金氏红了张脸,坐不住要走,田氏多说了一句:
“我能体谅你赎孩子的心,只是问我这样积怨的妯娌借,不如去问无盐氏借贷,
你有交门市的粱饭摊子,贷个二百两不成问题,就看你有没有心挣钱还上了。”
“嗯,多谢。”
金氏低头停住听了,出门去了。
季元等在隔壁,见回来的金氏摇头,也不意外这钱借不成。
从前胥、凤、珠几个姊妹苦的住瓮牖草舍,吃糠咽菜的时候,她们不也没帮,反有较量赢了,看笑话的心,现在两头调过来了,也没啥可怪罪的。
田氏爱女如命,借给她们才是稀奇了,可她心里为虎孩在那里受苦的事着急,便道:
“还是将这两间房卖了罢了,将人赎出来要紧,夫君也同意这样做了。”
“不成,这是女婿的房子,卖了你们夫妻就不成个家了,不能为了赎虎孩,拖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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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又是借钱又是卖马,已是出钱出力了,若是连这遮风挡雨的檐头也卖了,日后过苦日子,难免和你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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