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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隋远拎着食盒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瞧着梅蕊正靠在墙角,静室里暗的很,瞧不清她的形容,隋远将食盒放在桌上,又点亮了烛台,才笑着唤她:“表妹妹。”
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听起来精神头不大好,隋远又道:“蕊蕊表妹?”
梅蕊抬起头来,手依旧圈着双腿,一动也不动:“表哥怎么来了?”
隋远笑道:“表妹妹不是饿了么?表哥给你带了你往前最爱吃的,来尝尝。”他将食盒里的菜端来出来,是一盘饺子,隋远对她眨了眨眼,“表哥晓得你不爱吃韭菜,专让人给你包的白菜馅儿,里边儿还有一个藏了铜钱,正巧我也还未曾吃过晚饭,你与我试一试谁先吃到那个藏了铜钱的饺子,来年准是个有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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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中氤氲着暖意,平白让梅蕊想起了陆稹,她喉间一涩,哽咽道:“铜钱?”
去年小年夜时陆稹也曾命人送了饺子与她,也是藏了一枚铜钱,那枚铜钱被她结在了穗子上,现下就揣在怀中,梅蕊捂着襟口,那枚铜钱像是在发烫,她低声道:“表哥还记得我往前只爱吃白菜的。”
隋远道:“怎会不记得,当年因着你只吃白菜的,娘她还抱怨过一阵,听得多了,便记住了。”他看着她慢慢走近,烛火下身形纤弱,影影绰绰地像是某段过往,就坐在他面前,眉目如画地看着他,他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只是不晓得表妹妹现在是否还一如从前?”
梅蕊持箸,她饿极了,十分不客气地便夹了一个放入口中,咽下后片刻才觉得空虚的胃里温暖起来,乏力的感觉稍稍退去,她又夹了一个,不由分说地吃了起来。
隋远便在一旁看着她,神情温和,不时对她道“吃慢些,莫要噎着了”、“表妹妹仔细点,狼吞虎咽地,小心将铜钱都吞入腹中,成了吞宝的蟾蜍”。
满盘饺子被她吃得只剩一个,就留在盘中,他撑额看向她:“表妹妹没有吃到铜钱?”
她正专心致志地嚼着口中的饺子,没功夫搭理他,隋远拾起了另一双银箸,自然地夹起了最后那个饺子,轻轻咬了一口,果然咬到了滚烫的钱币。
他笑着用牙把钱币咬了出来,放在盘中,宣元通宝四字在铜钱上四四方方地,古朴而肃穆,隋远用手指蘸了些水,在桌面上写道——
护军让我来看一看你。
第66章斜月西
她怔了怔,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护军?”
隋远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口,对她摇头,示意她噤声,开口道:“护军远去陇右月余,表妹妹犯相思了?”同时又在桌面上写道,隔墙有耳。
梅蕊的目光沉了下来,抬起手将隋远的手拿开,清了清嗓,道:“那又与表哥有什么干系呢?”
隋远满意地颔首,且笑道:“表妹妹是还在怨我当日弃护军而归于襄王麾下么?讲实话,护军是如何对我的,我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只为求个功名,护军却夹枪带棒地将我一通奚落,说我做官容易,净身入了掖庭做个宦官,那不也是官么?饶是我性子好,若换作是旁人,当即便动怒了。好在襄王愿当伯乐,许我锦绣前程,我为王爷出谋划策,又有何不可?”
她的声带着恼意,传入了静室门前把守的侍卫耳中,“我倒觉得护军说得没错,表哥这样投机取巧的人,能求得什么功名,索性净身为宦,指不定还能讨得主子欢心换取赏钱,给姑母与姑父置办些新衣,现下要过年的时节里,两位长辈还穿着旧衣,难免寒碜了。”
真是牙尖嘴利,隋远啧了声,嘴上继续同她你来我往地互损着,手上不停,飞快地在桌面上写下:护军安好。
梅蕊眼中一热,但她心中尚存了疑虑,蘸了水写道:表哥何以知晓护军安危?
她想问的其实不只是这一句,隋远耐心地写下了四个字: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
她的回复让隋远啼笑皆非,还分神同她谈着话,幸好二人都是一心两用的好手,这才没误了手下的功夫,他简短地将陆稹同他的关系写给了梅蕊看,寒冬腊月里,蘸着水的手在外边儿露着,冷得令人发指,隋远含着手指呵气,笑眯眯地道:“都说春风不度玉门关,想来护军在陇右受冻是免不了的了,看在我曾与表妹妹的情谊上,表妹妹可要替护军缝制冬衣?我替表妹妹捎去玉门关。”
“表哥这样好心倒教我受宠若惊,”梅蕊摆了摆手,在桌上写下暂且不必,又道,“现下天晚了,我也乏了,表哥请回吧,若真是体恤当年与我的情谊,倒不妨多来陪我说会儿话,在这静室里拘着,闷得人浑身难受。”
她向他展了笑颜,隋远恍惚间似是见到了梅花的凋零,她轻言细语,声线里带着特有的吴侬软调,一听就酥了骨头,“往后每日的饭菜,都可以由表哥哥来给我送么?”
隋远情不自禁地应了声,“好。”她便笑得更欢了,起身将手叠在身前,大有送客的意味,隋远这才回过神来,暗叹这妮子深藏不露,着实不得了,自己都险些着了她的道,他咳了一声:“那我便走了,表妹妹在这儿好好住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表哥哥请好。”
收了食盒,隋远往外边儿行去,才迈出门就瞧见了门口两名侍卫的眼神,幸灾乐祸地模样,对他抱拳道:“郎君同梅蕊姑姑似乎不大融洽啊?”
隋远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好好的表妹不晓得为何被豺狼给叼了去,某是痛心得再不能够了,她倒好,还觉得某是墙头草,见风使舵,二位评评理,当初北衙的那些事情你们也是知晓的,那能怨某么?”
侍卫自然是答不怨,隋远唉声叹气,拎着食盒对月感慨,“若不是某好心呀,当真是任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哪晓得,她竟然还觉得某这是理所应当,真是不知好歹厚颜无耻,不晓得是同谁学的。”
他念念叨叨地走远了,拐出了冷宫的门,措不及防伸出来一只手就把他往没人的地方拉去,一路避开了巡守的侍卫,终是在一堵朱墙后停了下来,隋远未曾挣扎,衣襟都被来人给扯得松松垮垮,漏了些冬夜的冷风进去,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笑得清清浅浅:“怀珠姑娘,你与某男女授受不亲,虽不是光天化日的,这样拉拉扯扯也是不妥的吧。”
隋远很诚恳地看向她,一双眼睛亮得可怕,“有什么话不能同某好好说,一言不发地将某带到这僻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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