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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循着熟稔的山径,往鹰愁涧去了。
如今二人俱有修为,脚程自非往日可比。
寻常人要走上两三个月的山路,在他们脚下,也不过数日功夫。
直到踏入蛇盘山地界那刻,姜义脚步微微一顿。
周身五感神识,像被无形薄膜轻轻一裹,忽地钝了半分。
身后那片走了数日的天地,陡然远了,淡了。
这感觉来得突兀,却只一瞬。
旋即,一股熟悉的神念如温水般拂过二人周身,那层若有似无的滞碍,便悄然散了。
姜义侧目望向柳秀莲,两人眼里都映着一抹不解。
未及开口,前方三尺的土地,忽然松动。
泥土轻轻一涌,一道身影探了出来,衣衫整洁,竟不带半点尘土。
来人正是老桂,脸上堆满热络的笑,一见二人,便拱手迎上:
「哎呀,亲家公丶亲家母!可算把你们盼来了!一路辛苦,快快,里头歇歇,都备好了!」
口中连声称着「劳烦」,那股子热情,倒将方才那丝怪异冲淡不少。
心头疑虑,便也暂且按下。
来都来了,总不好揪着人家的地盘问东问西。
客套寒暄,总归是少不得的。
姜义点点头,侧身把柳秀莲让上前去:「这是我那口子。」
又转头道:「这位便是老桂,桂宁的阿爷。」
一番见礼,老桂在前引路,三人穿过一片静林,便到了那座熟悉的里社祠。
祠堂还是那祠堂,只是瞧着规模又阔了几分。
前祠依旧庙宇模样,青瓦飞檐,香火气混着草木清芬,添了几分庄严。
绕到后头,却添了几间泥坯屋舍,窗明几净,院里还晾着衣裳,平添了几分人家烟火气。
桂宁虽是姜家孙媳,日常却仍住在祠里,极少往涧口水神庙去。
这事说来,也颇无奈。
她那半人半鬼仙的根脚,享些香火自无妨。
可毕竟有血有肉,终不好整日在自家神庙里晃。
真要叫过路香客瞧见,庙祝的妻子,竟生得与庙中神像一般无二。
这话若传出去,是非怕要扯不清。
夫妻二人进了厢房,一眼便见榻上半倚的孙媳桂宁。
腹部高隆,该有七八个月的身子。
许是香火温养,面色红润,只是眉眼间少了几分神祇的清冷,多了些寻常女子的温软。
见着公婆,她便要挣扎起身。
还未使上力,柳秀莲已三步两步上前,将人按住。
「哎,你这孩子,都什麽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麽?」
话里带着嗔怪,手却顺势拉她坐稳,口中絮絮叨叨问起。
没几句,她的眼睛便在屋里转了一圈,眉头也跟着蹙了。
嫌那窗纸糊得不严,怕夜里漏风;
又嫌床头安神香气味太冲,不合孕妇。
这些细处,姜义与老桂两个大男人,自是想不到的。
柳秀莲嘴上不停,手底也没闲着,东挪西理,不一会儿,屋子便比先前妥帖了几分。
老桂在旁瞧着,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搓着手,愧疚又感激:
「亲家母,真是……真是帮了大忙。」
「自家人,说这些就生分了。」
姜义在旁含笑应了一声,说着,手腕一翻,往外取东西。
先是几位姑婶备下的见面礼,随后便是一堆柳秀莲临行前硬塞进壶天的杂物。
吃的丶用的丶娃娃的小衣裳,七七八八,很快在屋角堆起一座小山。
屋里屋外,事事拾掇得停当。
柳秀莲这才从行囊里捧出一只灵鸡,早在家中收拾得乾乾净净,转身往灶房去了。
那鸡虽不是赤丶金丶青三门正脉,毕竟常年在灵泉边刨食,饮的是泉水,啄的是仙桃落叶,一身肉骨,早脱了凡俗。
灶房里烟火渐起,姜义便没多留,自个儿信步出了祠堂,往鹰愁涧行去。
到底是到了人家地界,于情于理,总该与那位正主打个照面。
鹰愁涧还是那涧,只是遭了大旱,以往奔腾汹涌的气势,如今收敛了不少。
涧水退去大半,石滩裸露,少了险峻,多了几分萧索。
姜义立在潭边,不轻不重唤了声:「三太子。」
水面一荡,敖烈自水中升起,眉宇桀骜如旧,只是多了几分沉凝。
见着姜义,他神情稍缓,点头示意。
姜义也不多言,依旧袖中取出新采的灵果奉上,随口寒暄几句,又提了提西海的近况。
无非龙宫忙着抢占水府神位,人手捉襟见肘的闲话。
待他回到里社祠时,灶房里早已氤氲着浓浓鸡汤香。
院中却静悄悄,不见老桂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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