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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去罢。」
声音依旧平淡,只添了一句:
「此事宜早不宜迟。叫锐儿紧些盯着,若多耽搁几日,咱村里可就要断水了。」
「晓得了,爹!」
姜亮喜形于色,连声应下。
神魂之身再不耽搁,一晃化作青烟,连同陶瓶,一并散了。
日子就这般,从指缝间溜过去。
姜义的过法也简单,大半时辰耗在桃树下,搬运灵泉水汽,不急不躁,炼化体内浊气。
村里安稳,外头风声却一日紧似一日。
传说不少灾地已红了眼,连龙王庙也敢砸,雨神祠也推翻了。
至第五日,姜亮的神魂再度在桃树下凝成。
手里托着陶瓶,催着老爹抓紧时间去灵素祠,将井水灌满,好让他再跑羌地一趟。
「那边的光景,如今是顺利得紧。」
他说话间,难掩几分兴奋。
「大黑本就靠着些治病救人的杂学,在左近小有名头。如今再添旱中甘霖的功德,周遭部族几乎把它当活菩萨来拜。」
他顿了顿,又道:
「时日虽短,未到镇族神兽一呼百应之境,但照此势头,先立几座神鹰庙,却是不难。」
「到时锐儿顶着神鹰护法的名头,也能先分得几分香火庇佑,稳固神魂。」
自家孙儿得了实惠,姜义心头也宽松几分。
不再多话,接过陶瓶,身形一矮,便没入土中。
片刻工夫,灵素祠那口将要见底的古井,已被清冽泉水重新注满。
再度自屋后桃树下现身,将瓶递还姜亮,顺手掸了掸衣角上并无的尘土,随口问:
「外头砸了这许多龙王祠,西海那边,可有什麽动静?」
姜亮接过陶瓶,点头应道:
「西海如今自然忙得很。主脉统御汪洋,根基深厚,倒还好说。只是散在江河湖泽间当差的龙子龙孙,日子可就不大好过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添了几分意味:
「这事看着麻烦,不过对西海而言,却也未必全是坏事。」
「龙宫三海,野祀水神,都遭了池鱼之殃,空出来的水府神位不知凡几。」
「所以西海一边护自家子孙,一边还得分心去谋这些香火地盘,忙得脚不沾地。」
姜义听罢,只淡淡一点头,神色不见波澜。
西海忙,天下又有谁不忙?
他转眼望向小儿子,才将心头真正的盘算吐了出来:
「你可曾探过口风,能否趁着乱局,将鸿儿送到泾河去当差?」
话音一落,姜亮面上怔了怔。
略一迟疑,才委婉道:
「爹,鸿儿虽非纯血龙族,可因敖玉的缘故,在龙宫里倒颇得老龙王青眼。」
「据姜锋信里说,老龙王的意思,是让他再沉几年,待得修为深厚些,到时自会替他寻个上好的去处。」
「上好的去处?」姜义听罢,只摇了摇头。
「受宠是一桩,受重用又是一桩。至于接班……更是想也休想。」
他语气平缓,仿佛说的只是寻常理:
「西海正殿的宝座,姓敖,且只会落在大太子敖摩昂那一脉。」
他顿了顿,目光却已越过庭院,似穿透千山万水。
「除了那张宝座,西海龙王手里能分出来的任何水府,都比不得泾河神位。」
姜亮脸上,仍带几分不解。
他默立片刻,终是低声问:「爹,我不明白,您为何独独看重那泾河水府?」
他如今在长安城隍庙当差,因着敖玉的缘故,与泾河龙王也算熟稔。
可在他眼里,那泾河并无出奇之处。
比起左近几条水脉,未见高明;
若与长安主祀的渭河相比,更要差上许多。
姜义听了,一时倒不好与这小儿子细说。
神祇的位格,看似超然物外,实则与人间大势相牵,随时运更替,此消彼长。
他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像是透过眼前小院,看到了数百年后的局面。
长安眼下不过一座大城,可到某个关节,便会是天下棋局的「天元」。
到那时,泾河更会压过渭水,居于天朝水府之首。
届时,除四海龙宫之外,再无比之更尊崇的水府神位。
若等到那时,便是西海老龙王,也未必能轻易插手。
若没记错,西海反倒还得在此局里折了个亲眷。
这些关窍,层层相扣,动则牵扯天时人事,眼下却不好说得太透。
姜义沉吟片刻,心里已有定夺。
「如此罢。」他声音平缓,却自带分量,「你以我名义,给西海去一封信,把此意说明。允与不允,皆由老龙王自决。」
说罢,他转身回到灵泉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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