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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义却不去凑那份热闹。
每日照旧,天一亮,便拾掇那几亩地,果树下除草,药圃边修枝。
收拾得乾净了,才回院里转一圈,把那根使了多年的老棍子舞得呼呼生风,筋骨舒展,气息通畅。
有时手头清闲了,还会拉上柳秀莲,两人一壶茶,一张小几,几卷泛黄的经籍铺开,一坐就是半日。
风翻书页,蝉噪枝头,倒也自成个小天地。
日子便这般不咸不淡地晃着,鸡鸣狗吠里添了几分旧日的热闹,两界村也像是缓过了这口气。
两山集早些时候重开了,南来北往的脚程登时快了许多。
消息也跟着灵通了起来。
隔三岔五,总有好信儿飘进村来。
无非是前线又砍了谁的脑袋丶哪座岭官军又打了个硬仗,赢得利落。
其中说得最多的,便是那位领头冲锋的小将。
连着几回鏖战,斩首好几个羌部头领,名头也就这麽一茬茬地往外冒。
陇西,姜亮。
起初是在凉州那一带叫得响。
再后来,连洛阳丶长安那种金銮之地,说书先生也把他捻进了话本子里,拍着醒木吆喝:
「那姜小将,怒目金棍横山道,怒斩羌酋三百骑!」
还给起了个诨号,叫「陇西一棍」,说他如何棍扫一片,杀得山风都为之低头。
姜义每每听到这儿,便只抿一口老茶,未语先笑。
如此又过了三月有馀。
姜家那片新划出来的地头,锯木搬砖,敲敲打打了好些时日,总算立起一座像模像样的场子。
青石铺地,硬木架梁,既无金漆朱彩的花哨,也不讲什麽风水八卦。
只一股子结实沉稳,立在那里,就叫人心里头踏实。
也巧,就赶在这场子封顶的日子,于大爷家的老牛车,軲辘軲辘地从两山集那头晃了回来。
人还在半岭,嗓门倒先一步飞了进村:
「降啦!那羌贼首领,降啦!」
一嗓子砸下来,像石子落水,登时炸得村头村尾满塘乱响。
小娃子撒了欢地满街跑,大人也顾不得收锄头,三五成群聚在山神庙前,唾沫星子横飞。
才不过半月光景,村里那些跟着姜亮外头闯荡的小子们,也陆陆续续回了乡。
一个个虽说灰头土脸丶风尘仆仆,可眉间眼角却藏不住那股子意气风发。
腰间绶带迎风一晃,亮得叫人一时都不知是阳光太烈,还是自家后生出息太大了。
据他们说,这回驱逐羌贼,收复失地,姜校丞立下大功,早已奉命入洛述职。
姜家那院子里,便又眼巴巴地盼了一个来月。
一盼盼到入秋,凉风起丶草叶黄,村口那条弯曲的土道上,总算晃晃悠悠地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未停,车帘便已掀开。
率先跳下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如今在凉州乃至洛阳都叫得响的「陇西一棍」。
只是这会儿,那根打出赫赫声名的大棍子,却憋屈地横在车角,压在几捆包袱与两口箱笼下头。
倒是姜亮背着双手下得从容,步子不紧不慢,身上风尘未褪,眉角却添了几道细细的笑纹。
他身后,跟着离村一年多的李文雅和姜锐。
文雅褪了几分当年的青涩,眉眼温婉里多了些从容。
最惹眼的,还是李文雅怀里那对粉团似的小娃娃。
一男一女,白白净净,规规整整地裹在小袄里,乌溜溜的一双眼珠子,正好奇地四下打量。
生得不认得地,却也不怕人。
这对小兄妹,唤作姜钦丶姜锦,算起来,眼下也快满一周岁了。
「陇西一棍」四个字,在外头,是说书人口里的胆气。
在村里,也早成了炕头茶盏边的谈资,带着点得意,带着点家门荣光。
这回人一回来,左邻右舍丶叔伯婶娘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有人伸手逗娃,有人递果送茶。
只听得一句句「亮娃可算回来了」丶「这回可当大官了」,比接自个儿亲儿子还殷勤三分。
姜义忙迎出门去,在人堆里挤出几声乾笑,嘴里「改日请酒丶改日请酒」搪塞着。
手下却不动声色地一拨,把儿子一家先带进了门。
院里头,热闹正盛,行李箱笼一件件往下抬,口里还不时传来打趣与招呼声。
姜义却没往那堆人里挤。
他只慢慢弯下腰,朝那对初回老家的小孙儿孙女伸出手,笑呵呵地,一左一右将两个小人儿抱了起来。
怀里香喷喷的,软乎乎的,小脸红扑扑贴在他胸口,像两团糯米团子,热腾腾的,还带着点奶味儿。
他没急着回屋,就这麽抱着俩小东西,踱出了院门。
沿着屋后山脚那头灵气最盛的一段地头,一步一缓地走了起来。
倒像不是在散步,而是在量地。
两个娃娃也怪得很,这人生地不熟的村子头一遭来,却没哭也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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