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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未有过神仙化鬼,这样的鬼便在三界之外,她希望借此避开天帝的追捕;
——她要以厉鬼的身份重新积攒修为,直至能再次与天帝一较高下;
——为求稳妥,她愿意遗忘一切。直至恢复元气,她需要机缘巧合让她记起过往、寻回旧部。
她又在祭台前跪了一天一夜,但直至天光大亮,祭台依旧悄无声息,不见星辰踪影。
上古众神不愿干涉天界事务,尤其是这样的权力之争。
辛妣面无波澜地再次割破手掌取血,祭上新的血书。
再至天光大亮,祭台依旧悄无声息。
然后,这样的过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了七七四十九天,她割向自己的短剑从掌心移向手腕、最后一直割到上臂。
四十九天的风吹日晒让她变得憔悴又狼狈,其实神仙不该这样,她只需片刻的养神就可以完全恢复,可她已顾不上了。
在几万年中,泫敕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在天庭众神眼中,她总是完美的,高贵、威严、杀伐与慈悲集于一身,她站在日月之间,便会连日月都黯然失色,一切脏污的词汇都与她毫无关系。
泫敕目睹一遍又一遍的祭祀,看着她的胳膊上日渐增多的伤痕,情绪几近崩溃。
几万年的朝夕相伴足以让他明白她的执著祈愿绝非仅是为了权力或复仇,是帝俊的残忍暴戾让她不愿将子民的生死交给他。
可他觉得没有人值得她这样。
不论他还是萝灵,不论是五族的生死还是三界的存亡。
第五十天,她手中的短剑在刚触及上臂时顿住,她凝视着剑刃沉吟了半晌,换了个握剑的姿势,将剑尖指向自己胸口。
泫敕悚然一惊:“辛妣?住手!”
他慌忙去抓她的手,但伸出去的手又一次从她身上划了过去,他眼看她将剑刺破心口,向下划出很长一条,再向左转。
她将自己的元魂剖了出来,托在右手里,整只右手都被染得鲜血淋漓。
她强撑着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将元魂放在祭台上。
她没有力气再挪动了,便伏在祭台上,一字字地写下又一份血书。
她很清楚再得不到回应就完
了,情绪有些失控,边写边癫狂地自言自语:“上神啊,让曾效忠于我的子民活下去吧。”
“我知道,你们不愿干涉三界。”
“可他们何罪之有?”
血书尚未写完,祭台中白光一闪,刺眼得让她皱眉。
她困惑地抬眸望去,在明亮的阳光下,竟有一颗星星从祭台中缓缓飘了起来,悠悠地浮至天际。
辛妣目光迷离,一时怀疑这是不是绝望之中的幻觉,但也没有时间让她多探究这件事了。
元魂离体,没有谁可以久活。
辛妣蓦地松下劲,疲惫地勾起一抹笑容。
她施出此生最后一道法术,山林间瞬间地动山摇,祭坛在飞扬的尘土里缓缓下沉。辛妣咬紧牙关,拼着仅剩的气力纵身跃出尘埃,飞向逐渐与山林分离的沧溟殿。
……对此时的她来说,能与自己的部下死在一起是一种慰藉,可她不能,因为帝俊如果同时得到他们两个人的骸骨,就很容易发现这样可以调动神兵。
她不能容忍她亲手构筑的神兵变成砍向臣民的刀。
跃至沧溟殿的檐下,辛妣重重舒了口气。
她平静地躺下来,目光穿过浓重的烟尘,最后一次望向泫敕的尸身:“再见了。”
第147章 忆往昔(3)
“辛妣!”泫敕纵身想追,下一秒,眼前的画面撕裂成色块,色块又化作齑粉,再糅合成一片漫无边际的虚无。
泫敕被包裹在这片虚无里,一切感官都失效了。他看不到颜色、听不到声响,下意识地摩挲手指,指尖也没有任何感觉。一切悲喜也都消失了,他茫然地环视四周,只剩下一个念头是清晰的,就是想去找她。
片刻之后,这片虚无又突然迸发出五颜六色的齑粉、再化作无数色块,色块以风啸般的速度开始聚拢、凝固,出现一些线条和轮廓,最后在嗡鸣中定格成一个确切的画面。
泫敕喉咙里一声呜咽,脱力地跌跪在地,在剧烈的喘息声中,逐渐看清眼前是鬼怪学院的房间地板。
一只手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他的心跳迅速平复,但方才的画面犹在脑海中盘旋,他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呢喃自语:“辛妣……”
“我在。”身边的声音平静而不失力量。
泫敕侧首看过去,盯着她不敢挪开眼睛。
思绪逐渐回笼,盘绕心头的惶恐不安渐次散去,他犹自盯着她,又说:“司凌。”
“也是我。”司凌抿唇,淡笑着颔了颔首,故作轻松地道,“你看,我早就说你不可能是叛臣。”
——哪怕是在最初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宁可怀疑天帝是暴君,都不认为他会是叛臣。
她远比他自己更信任他,无论是作为司凌还是辛妣。
她姿态随意地在他身边席地而坐,等着他慢慢消化这场巨大的冲击。
时隔三万年,他们又这样坐在了一起。
泫敕缓了半晌,呼吸平稳下来,思绪也慢慢回笼。他重重舒了口气,撑身也换成坐姿,忽然听到司凌轻声说:“对不起。”
他不解地侧首看她,她低着眼帘,神情黯淡:“在我禁锢你的灵魂的时候……我不知道要等三万年之久,我也不知道你还有感觉,会在怨气中化为厉鬼。”
泫敕失笑:“是为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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