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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垂了眼眸,声音落得有些低,“经年劳苦,委实不易。”
虽是面带笑意,又掩了瞳眸,但十三却觉出他那一丝不可名状的落寞。
当初,大周旧朝陷落,京都内乱,战火不止,百姓纷纷涌向南境。刘氏一族也在这流民迁徙的大部队里。
彼时刘父带着怀胎八月的荆妻南下,颠沛流离的逃亡,对于将要生产的妇人,委实过于残忍。妻子动了胎气,有早产迹象,刘父只得抱着她就近寻一处荒庙停脚。经历一日一夜的痛苦折磨,才终于诞下麟儿,妻子却因失血过多,血崩而亡。刘父哀恸不已,又因条件有限,便只得暂将亡妻草草埋于荒庙后院,思想着日后有了定居落脚之处,再回来扶棺迎葬。
刘父为儿子取名寅初,没什么特殊寓意,不过是因着寅时一刻出生的。
待到诸事妥当,刘父抱着襁褓中的寅初继续南下赶路,谁知偏又遇上连日暴雨,耽搁了好些时日。兵荒马乱之际,算是彻底同族人走散了。
寅初是早产的孩子,生来就瘦小身弱,难活的模样,加之赶路的途中,条件艰苦,冷热寒暑稍一转换,他便要生病,以至于南下一程,刘父带着他,走走停停,躲躲藏藏,将近一年又六个月,才进入淮地,尔后随着一只南下的商船,来到了愼县。
谁知在愼县停渡时,寅初又生起病来,刘父便拜别了善心的船主,抱着寅初登岸寻医。
愼县虽偏远落后,但奇怪的是,极少受到战火纷争的侵扰。
要说也是缘分使然,刘父索性便带着儿子落脚在此,此后也未再去汝阴寻找族人。
刘父擅长面食,有着祖传的本事,所以在县城里讨生活并不算难。
在巷子口支个面摊,从早到晚守着两口锅,背着娃儿,日子虽清苦,好歹渐渐稳当了。时间长了,有好心的邻里熟客,喜他老实少言,又见他一个鳏夫带着牙语娃娃起早贪黑地忙活营生,实在不易,便寻摸着合适的娘子与他做媒,劝他续弦再娶。
刘父与亡妻少年相识,青梅竹马,自小便说定了亲事,感情甚笃。他原本无心再娶,只是顾忌着幼子无人照料,加之邻里再三的劝说游说,慢慢也动了续弦的心思。
余氏也是随家人流亡此地的。
她本是家中幼女,取名为招弟。从这名字上看,也晓得她在家中地位。
只可惜,她没能招来弟弟,倒成了家里多出来吃白饭的累赘。嫁入刘家时,余招弟刚满十六。
来之前,她便清楚自己是与人当继母来了。
即便如此,她也是乐意得很,总好过留在家中挨打受饿。嫁过来,至少能有碗热汤面填饱肚子。所以一开始,余氏对寅初还是很用心的。
她曾经,是真的打心底里疼爱过寅初。只是,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非是圣贤,又有几人能衣披苍生?疼爱有前提,也有时限。
余氏未出嫁时,在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自小受苛责,不说吃不饱穿不暖,倒也差不离,以致刚成亲时,她身子虚亏不良,难得受孕。来到刘家后,营养跟上了,渐渐将养起来,在第四个年头,有了身孕。
大抵是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对寅初便疏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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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十指连心,但手分左右,指头亦有长有短,亲生的都难免会有受宠和不受宠之分,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再则,余氏自己便是不受父母待见的,自然不想亲子重复她吃过的苦。她会担忧也属情理之中,毕竟当初刘父娶她,可非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为了照顾他尚不能自理的幼子。如今她有了身孕,对丈夫来说,并算不得多大的喜事。
她晓得丈夫心中始终惦念着亡妻,也晓得自己与他不过是相敬着过日子,感情未见得有几分。
她腹中的孩儿,若是个男娃还好说,可若是个女娃,又如何与寅初这个长子相提并论?恐怕会同自己一般,难受善待。
此念即生,譬如野草疯涨难烬。自那时起,余氏便难以遏制地对寅初起了厌嫌忌惮,开始有意无意地冷落他。
与此同时,她开始刻意讨好丈夫,三分的情意能扮出十分的爱意,温柔体贴比之新婚时更胜,只为往后余生,她同她的孩子,能在这个家过得舒坦顺遂。
她也的确如愿,足月后诞下自己的头胎,刘家的二子,取名合意。
又过了几年,她再次受孕,生下幺女如意,日子也算是画了个圆满。
老话讲得不假,有了继母,亲爹变后爹,余氏对刘父的影响是积年累月的。
只是在寅初看来,父亲对他,没什么变化。
或者说,父亲的态度,始终冷淡疏离,却并非继母余氏的挑拨离间。
寅初自幼起,便察觉得出父亲对他这个长子是一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态度。
这里头有一半的因素,是刘父的沉默寡言性格使然,而另一半,寅初却觉得是那看不见摸不到但能叫他清楚感觉得到的隔阂。
若说父亲不疼他,那是昧了良心。
当初刘父抱着刚出生的他一路南下,身上的银钱大都用在替他看病求药上,后来定居愼县是为了他,娶余氏续弦也是为了照顾他…仅仅从邻里乡亲的口中听来的种种,都足以说明父亲对他的疼爱。只是这份疼爱中,似乎少了份舐犊亲近。
若非亲眼见着刘父对余氏生的弟妹笑颜常驻的模样,寅初会以为,他这爹是天生的内敛含蓄而已。
从前寅初不能理解,为何父亲独独不喜自己。直到他无意中窥见,父亲在他未曾谋面的亡母牌位前醉酒恸哭的一幕…
那一刻,他豁然明了,父亲面对他时,心中该有多么复杂矛盾。是因他的早产,让他的爱妻香消玉殒,可他又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延续,唯一的连接。
所以疼爱是真,生怨也非假。
既知因缘,寅初也只有接受。他不会迫使父亲改变想法,也不会因父亲的疏离而自我消磨,更不会将责任怪到余氏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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