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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更深重？

    他的心不禁往下沉，坠得双腿都失了力。

    33.心疼

    冯岐惨淡的神色与平日的其他表现都大有不同，程俨一时犹豫，什么都没做。

    冯岐盯着程俨看了好久，每多看一秒，程俨的心就越沉一分。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程俨，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着。”

    程俨不由自主地稍稍直了身，连掐着他脖子的手都松了力道。

    “别喜欢我，”

    程俨刚想呵止他，骂他不自量力，想大声地嘲笑。却在对上冯岐眼睛的那一瞬间，失了脱口的时机。那双眼深重如陈潭，映出一个完整的他。

    他竟然，骂不出来。那么平静的双眸，那么笃定的语气。这是判词。

    一句把他砸得发愣的判词。

    那些坚固到近似具象的恨意，被这轻飘飘的几个字砸得分崩离析，一点也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不值得，真的。”

    程俨往时强势极了，强势到单单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让人严阵以待。而此刻的他却像是一个做错事后不知如何是好的恶童，恶劣的小把戏还没能好好演完就被吓住了，大概生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陌生得很，却故作淡定。

    冯岐看着他，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揪，有点疼。起初只是心脏，而后蔓延到了四肢，他觉得自己的腿更软了。

    待不住了。

    他不再看程俨，甩上车门，径直开走了。

    他果然非常讨厌地下停车场。

    冯岐很难受，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程俨了，他把车内的音响开到最大，激越的交响乐瞬间挤占了车内的每一处缝隙，他几乎要被这奏鸣给震透，神经不由地跟着强势的音符上扬又下沉，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

    买好东西拿到酒店已经快一个小时后，他没有再把车开到停车场，只是临时停在了路边。一方面是不愿面对任何再遇到程俨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出来之前其实也已经跟白一函说得差不多了，呆太久反而还尴尬。

    白一函在厕所里坐了十来分钟，料是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勇气也一并冲进了马桶，冯岐回来的时候，他比冯岐还要不自然。冯岐是了解他的，白一函从来就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他的性格组成里没有这个特质。

    脱身得很顺利，顺利到冯岐回到家洗完澡躺床上，还能寻着空看会手机。

    Bai：【晚安】

    典型的白一函风格。克制，温柔，言有尽意无穷。

    冯岐知道这两个字背后必然藏着上百字的自白，可能是他对自己的告白，可能是对他和他妻子感情的总结和注解，也可能是其他一些什么东西。但他是说不出口的，白一函这么多年了也没学会逼迫他自己以外的哪个谁，于是他也心安理得地当做看不懂，

    【好好休息】

    晚安就不必了。虽然原因不同，但他们俩肯定谁也安不下来。

    其实夜深不寐的又何止冯岐和白一函。余霄最近忙的屁股不沾床，白天陪程俨去了趟展更是把工作都堆在了晚上。上次微博意外上热搜之后把他的牌子推到了风口浪尖，tan90°本来就不是主攻国内市场，算是小众，这下突然打开了国民度，后续的品牌宣传跟不上，基于国内市场的品牌定位都还没有做出大体轮廓，这些东西又没办法分给下面的人决策，现在他恨不得多长两双手，一个屏幕开八个窗无缝对接各部门，差点没把自己累到吐血。

    程俨更惨一些，连自己的心都还没空看清，就得赶回公司做牛做马。

    午夜十二点，清月高悬，却谁也没有心思欣赏。

    第二天程母生日。这对于还颇有地位的程家来说，原本是一个很好的社交由头。但程家父母因爱结合，程母并非政商出身，对衣香鬓影的舞会兴趣不大，也无法自如地融入，程父心照，从不利用程母的生日大操大办。程俨记忆中，母亲每一年的生日都是一家三口吃个饭。

    程父不顾之前把儿子惹毛了这件事，在他去取照片的后一天给程俨打了电话，

    “你妈生日那天早点滚回来。还有，照片……”

    “知道了，”

    程俨一边翻文件一边不耐烦打断，

    “好人能让你一个人全做了？照片我早拿了。”

    程父本来准备好的数落被堵了个结实，还被儿子噎了一下，本着气势不能弱的原则，“哼”出了盛气凌人的一声，先下手为强地挂了电话。程俨不满地啧了一下，丢开手机，继续工作。

    想起父亲那天的电话，程俨在办公室坐到下午就回家了，到家时程父还在看书，看见儿子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警告道，你妈在睡午觉，动静别太大。程俨嫌弃地看了一眼父亲这有妻万事足的模样，一边扯领带一边上楼洗澡去了。

    吃饭的时候二老旁若无人地亲亲密密。这几十年如一日的鹣鲽情深，是往时看得再正常不过的景象，也不知怎么的，今天却怎么看怎么难受，从昨晚堵到现在的一口气都没顺过来，程俨无端生出一股说不上是厌烦，但又确实是不舒服的情绪，怎么都坐不住了，跟母亲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丢下一句我先回公司加班就走了，留下了一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程母疑惑地盯着儿子离家的方向，问一旁的丈夫，这是怎么了。程父想起那通让人不得不怀疑的电话，一脸深沉地盯着大门，

    “可能你要有儿媳妇了。”谁知道呢。

    程母：“？”这生日礼物送得有点突然。

    今日老板早退，助理呆到下班也能走了。他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想着这多出来的夜晚如何享受。他哼着歌关着电脑，有个人影经过，他也懒得抬头看，直到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又关上。

    一并响起的，是梦破碎的声音。

    老板回来了？！

    老板踩着下班的时间点回来了？！

    老板下了班才开始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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