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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落在墙面,像被揉碎的墨痕,忽明忽暗。
炭盆里未燃尽的银骨炭还剩一点余温,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很快便被庭院里的松涛声盖过。
玄澈握着信纸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凝然不动。
风卷着一片半黄的银杏叶,轻飘飘落在沈樱的披风上,又被她迈步时带起的气流吹走,打着旋儿飘向庭院深处,最终停在那只倾斜的陶盆旁,与未开的菊苞相挨。
沈樱的脚步声干脆,青石板上残留的泥土痕迹,很快被夜露浸润,模糊成淡淡的印记,与满地月光融为一体,只剩那株歪斜的秋菊,在风里微微颤动,像在无声地送别。
陈锦时辗转难眠,索性披衣起身。
但到底是错过了。
他似有所感,他的脚步停在那只倾斜的陶盆旁,捡起了那片半黄的银杏叶,僵在原地。
他捏着那片银杏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叶片边缘的褶皱,秋露沾在上面,凉意顺着指尖漫进心底。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风穿过松林的呜咽声,在空荡的庭院里回荡,像谁没说出口的叹息。
他缓缓蹲下身,双手抚着脸,压抑的呜咽顺着指缝溢出。
山水不相逢,勿念,勿寻。
—
都兰骑马穿梭在羊群之间,风卷着青草的气息掠过脸颊。
春风刚吹软了冻土,都兰便牵着马,药箱挂在马鞍旁,往东边的阿古拉部落去。
那处有位病人去年冬天寄了信过来,请她过去看看,直到春天河水化了冻,她才收到信,启程过去。
沿途的草芽冒了尖,沾着晨露,远处羊群像散落在绿毯上的云团。
阿兄的吆喝声隔着风传过来:“都兰,后天前能回来不?谢小将军说他大抵是后日过来帮着咱家采沙棘。”
都兰回头扬了扬手:“应当可以。”
话音落,她便上马,调转马头,往河岸东边去。
都兰骑着马,循着记忆往阿古拉部落的方向走,早晨出发,天黑前便到了。
她勒住马,喊了声“□□”,许久才见一间毡房的门帘被掀开。
□□大叔佝偻着身子走出来,见了她,嘴唇嗫嚅了半晌:“都兰!快进来坐。”
沈樱跟着他进了毡房,刚要开口问孩子的情况。
□□便先摆了摆手,声音是被风沙磨过的沙哑:“劳你跑一趟,娃子腊月里就走了。”
说着,他叫妻子给都兰摆上羊肉和奶茶。
都兰怔愣了半晌,似乎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楼烦了。
这里不是京城。
对这样的事情,她应当见怪不怪。
他们当然想悲伤,可是悲伤有什么用呢。
楼烦的人命向来脆弱至此,用尽全力,也只能感慨是孩子命不硬。
“当时河土都冻着,信还没送出去,人就不行了。”
都兰把药箱紧紧攥在手里,硌得手心发疼。
第二日,她走出毡房,外头的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脸上冰凉。
远处的青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肃穆,草原像一块被冻得发硬的绿毯,望不到边。
天很大,地很广,三年未曾传来,他的消息。
第60章
生命在这里,像草芽一样脆弱,一阵霜,一场雪,便只能归于尘土,连让人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她想起金陵和京城的事情,那些冷暖,都抵不过草原上这一声无奈的叹息。
风卷着枯草掠过马蹄,都兰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不知是雪沫还是泪水。
她骑着马,慢慢往回走,风把她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草地上还带着薄冰碴,马蹄踏过时,发出“咯吱”的轻响。
往回走的路,要经过一片矮松林。松枝上还挂着未化的雪,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落在都兰的肩头,很快融成细小的水珠。
她忽然听到林间有动静,抬头望去,只见谢清樾骑着一匹马,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身上沾着些风霜,见她来,笑着扬了扬手:“猜你今日该回了,特地来接你。”
都兰勒住马,清晨从阿古拉部落离开时,□□给她塞了满满一包袱的馕饼。
明明已经开了春,中午又下起雪来。都兰愣了片刻,声音需要用力一些才能传过去:“你过来走了好一会儿吧,不用特地来接我。”
谢清樾笑着拍了拍马颈,那匹白马温顺地甩了甩尾巴,蹄子踏在草地上发出轻响:“昨日正好在泰赤乌部附近巡查,听说你去找□□了,我便顺路过来。”
都兰分了他一半的馕饼:“先吃些东西吧。”
谢清樾翻身下马,指了指马背:“我带了件厚氅,你要是冷就披上。”
都兰抬头看了眼他马背上鼓鼓的包袱,也从马上下来,摇头道:“我不冷。”
她往前走了两步,一边吃饼一边歇息,一回头,肩上已披上暖意,才发觉谢清樾竟把厚氅取过来了。
“你不必这般费心。”
“草原上哪能不互相帮衬着呢?”
都兰感到很不好意思,这些年,谢清樾帮了她家很多忙。
无论是夏天帮着转场,还是冬天帮着打草储粮,就算是越冬要修新的棚圈,也总能在家里看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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