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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真的要捏碎这个人。
但他终归按捺下发作,只捏住了眼前人的下颌,冷笑道:“沈卿,还记得吗?你要找清楚自己的位置。”
“还是你真的以为。”他颇为玩味地摇摇头,“图新鲜做过几场露水夫妻,就有情谊可以倚仗了?”
沈还卿依旧没有答话。
他能有什么倚靠呢。说到底不过是别人随手捡来的玩具,高兴了逗弄一下,不高兴了自身都难保,却还痴心妄想要救别人。
但是在当初、在没有跟吴韫一起出逃的夜里,他是否在心底里,还是存着那么点微不足道的、连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希望与信任,才会选择留下来?
是谢予安把他救了出来,也是谢予安施与他痛苦与极乐。他不外放情绪,但不意味着不会感知。
可这种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又怎么对外人道呢。所以他只是把命交到了别人手上,什么都没有回答。
消极抵抗的姿态惹恼了谢予安,他似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让沈卿受皮肉的苦,我舍不得。”他弯下腰,贴近那人耳边轻声道,“但谢家不伤人的法子还是有的。”
“沈卿。”谢家家主收起了怒气,筑起了无懈可击的城墙,用一副好整以暇睥睨众生的姿态宣判道,“你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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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谢家地牢。
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知住过多少孤魂野鬼。如今不知是家主仁厚,还是有意屏退了其它囚徒。偌大的地牢空荡荡的,只缚着一人。
明明是地牢,却有要人享受般的浴池,沈还卿跪坐在里面,四肢都被捆缚住。绳子绑得极巧,堪堪将他定在池中。素白的衣衫遮不住狼狈,露出细白的胳膊,更衬得人瘦削。袖子宽大,捆人的红绳若隐若现。
罚人便罚人,还存着几分恶趣味,透出几分活色生香来。
沈还卿垂着眸子,对所谓的惩罚逆来顺受。
“吱呀”一声,地牢门开了,沈还卿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来人不慌不忙地走下台阶,在池边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半晌,开口道:“沈卿反省得如何?”
“属下知错。”还是一样地答法,认错认得干脆,就是怎么也不改。
谢予安不怒反笑:“是我太宠你了。”
掌风骤起,不知触动了何处的机关,池底汩汩漫上水来。
水刑!我心下暗惊,想要阻止却无从下手。
谢予安最知道怎么折磨人,一个全靠求生的意志吊命的人,竟也忍心拿这最后的砝码相逼。
北疆严寒,池水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没过了沈还卿半个身子。素衣白衫被打湿,羸弱的身子不盈一握。
谢予安不甚怜香惜玉,随手关上了机关,用掌风抬起那人下颚,颇为好心地问了最后一遍:“错在哪儿了?”
沈还卿顺着他的力道抬头,什么话也没答,只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人为何发了这么大的火。
“不乖。”
池水再次漫了上来,没过了沈还卿的胸口、肩颈,掌风早已撤去,沈还卿却还是维持着僵硬的动作,抬头看着那人。
愣怔、疑惑、不解。
像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者无法感知这一切。
我多想闭上眼睛,或者叫停这个梦境,好像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但过去、未来,从来不如我所愿,也不如沈还卿所愿。
池水最终没过了他的呼吸。
沈还卿下意识挣扎,却被看似松垮的红绳缚住,挣扎也不得。
池水没过了他的眼睛,也没过了他的绝望。
我明明无法发出声音,却似乎已经喊到了嘶哑。谢予安看不到吗?看不到那人的信任与交付吗?他不明白吗?不明白那人比谁都想要活着,却比谁都不肯妥协?他如何忍心?
对绝境中的人来说,每一秒都是酷刑。呼吸被剥夺,自由被剥夺,只能清晰地感受到生机一点点消磨。真真是折磨人的好手段。
沈还卿用尽了全力想要挣脱束缚,连水花都难以惊动,又如何撼动冷若坚冰的一颗心。
或许只有一瞬,亦或是过了很久,我丧失了时间的意识,只看到沈还卿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却还是大睁着双眼,固执的、孤注一掷的、不堪一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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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那双眼睛的光芒逐渐散去,连盯着谢予安的力气都要丧失。
在他闭上双眼的前一秒,谢予安终于大发慈悲。掌风切断了红绳,将人带到了池边。
向死而生。
“咳咳咳咳……”包围一切的窒息感退去,沈还卿半趴在地上喘息,却被积水呛到,狼狈地咳嗦着。
他浑身都湿透了,骤然暴露在阴冷的牢里,控制不住地发抖,却下意识看向身边人。饶是如此,也没有让谢予安有一丝丝的心软。
我多想抱抱他,我多想带他远离一切的严寒苦难,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碾碎他一切依赖与希望。
“倒胃口。”
沈还卿僵住了。刚刚从生死边缘逃回来的人,竟然因着一句话,眼底似乎又氤氲其水汽来。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今天沾水沾得太多了。
谢予安半蹲着,像是终于放下了身段,愿意与对方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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