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最新域名 m.boshishuwu.com
上,便是甘为儒门巨蠹撑腰,是想让那附骨之疽继续在圣人学问之上溃烂流脓!
江南的官绅们第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举国上下的口诛笔伐和八卦狂欢之中。
他们从愤怒到沉默,甚至有人为了自保开始在公开场合小心翼翼地附和。
但是,一种更深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攫住了所有上层人物的心脏。
钱谦益丶钱龙锡乃至汪宗海们,他们不理解。
按照皇帝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在舆论上彻底打垮孔家之后,下一步就该是挥师南下,用锦衣卫的屠刀来清算他们这些盘根错节的江南顽疾了。
然而,没有。
皇帝的圣驾依旧驻留在山东,似乎在慢条斯理地处理着孔家的善后事宜,丝毫没有立刻南下的意思。
锦衣卫的缇骑虽然如同幽灵般遍布江南,却也并未如想像中那般,展开大规模的抓捕。
这种等待比直接的屠戮更加折磨人。
那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迟迟不落下,每一息都是对肉身和精神的凌迟。
虽说江南的兵卒早已糜烂不堪,但这一年多来飞速崛起的锦衣卫,其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失去了天下大势,失去了串联联盟的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着那个远在山东的年轻皇帝何时想起他们,何时决定下刀!
钱龙锡终于等不及了,他本就不是江南人士,对这片繁华的土地没有钱谦益那般深厚的眷恋。
在他的宦海生涯中,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是镌刻在骨子里的第一要务。
夜深人静,钱府书房。
「牧斋兄,不能再等了!」钱龙锡面色憔悴,眼窝深陷,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再无往日的从容,声音嘶哑地对钱谦益说道,
「你还没看明白吗?天子这不是在犹豫,他是在熬鹰!他是在享受我们这些江南大鱼在恐惧中挣扎扑腾的模样!」
钱谦益枯坐在花梨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他面前的紫檀木桌案上,同样摊放着最新的《大明日报》,他死死地盯着「大儒锐评」那四个触目惊心的黑体大字,仿佛要将纸张看穿。
「孔家,传承两千年,门生故旧遍天下!自汉以来便是士人之首!他都能说灭就灭,顺手还把『护儒』的大旗抢了过去!你我,还有汪宗海那些人,在他眼里算得了什麽?」
钱龙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我不想被抄家,更不想被凌迟!我为官一生,饱读诗书,不能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丶遗臭万年的下场!」
「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走到哪里去?」钱谦益的声音沙哑无比,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暹罗!吕宋!安南!甚至去倭国!」钱龙锡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天大地大,总有王化之外的容身之处!我已通过友人联系好了海船,三日后便出海。牧斋兄,你我相交多年,我最后劝你一句,这大明的天已经变了!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钱谦益缓缓闭上眼睛,满脸的颓败与苍凉。
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名望丶人脉丶清议,在皇帝那不讲任何道理的阳谋与铁腕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最终,他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道:「我……我生于斯,长于斯,我走不了。虞山钱氏,根基在此,我又能走到哪里去……你……多保重。」
钱龙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拱手作别:「牧斋兄,你好自为之。」
说完,钱龙锡毅然转身,决绝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空旷的书房内,只剩下钱谦益一人。
他枯坐良久,眼中时而闪过绝望,时而闪过挣扎,时而闪过对死亡的恐惧。
直到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份报纸的「大儒锐评」专栏上。
温体仁……杨鹤……这些曾经的同僚,甚至有些是他过去打心底里看不起的庸碌之辈丶骑墙之徒,如今却赫然在列,以「大儒」之名,用最华丽的辞藻为皇帝的暴行摇旗呐喊歌功颂德。
他们活下来了。
他们不但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
活得比以前更风光,更受天子倚重!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在黑暗的深渊里看到了一线微弱却充满诱惑的光,从钱谦益的心底不可遏制地钻了出来。
尊严?气节?文人的风骨?
在凌迟的三百六十刀面前,还值几个钱?
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支他曾用来写下无数诗篇的紫毫笔。
这一刻,他的手抖得比刚才的钱龙锡还要厉害。
既然反抗不了,那……为何不加入?
既然大旗已经被抢走,那……为何不站在执旗人的身后,去分享那份荣耀与权力?
「吮痈……噬痔……」
钱谦益的嘴里,无意识地吐出这四个字。
他感到一阵阵源自肺腑的恶心与强烈的自我鄙夷,但求生的欲望却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所有的清高与骄傲碾得粉碎。
钱谦益猛地一咬牙,铺开一张新的云纹宣纸。
心中的万千锦绣此刻尽数化作了最露骨最无耻最谄媚的词句。
他不再谈什麽道统礼法。
他要写的,是《圣天子南巡平寇录》,是要将皇帝比作尧舜禹汤,将凌迟孔胤植比作汤武革命丶周公诛管蔡!
钱谦益把皇帝掀起的这场风波吹捧为「重开天地,再造乾坤,为万世开太平」之千古伟业!
&nbs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