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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蹙眉:“你好吵啊,让我睡一会儿。”
“可是——”
“死不了的。”
“万一死了呢?”
“万一死了?……”他思考了下这种可能,干枯的嘴唇忽而弯起一笑,“那也挺好。”
“好什么好?”她急了,悲伤道,“你死了,我就哭死!”
许城缓缓睁开眼,清黑的眼珠望住她:“为什么哭呢?”
姜皙说不出为什么,望着他,眼中再度含了泪。
他居然笑了下,嘴唇惨白:“姜皙,我们交情有那么深吗?”
她不知道,她说不上来。可她就是想哭。而他闭上眼,疲惫地长吐出一口气,睡去了。
整个下午,姜皙坐在昏昧的房间里,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坐立难安。
才三点多,天竟全黑了,一瞬间大雨倾盆,敲打着铁皮的船屋和甲板,发出巨响。
特大暴雨来了。
姜皙一次次进去看许城情况。到了四点,她发现药物没起作用,他的身体依然像个燃烧的火炉。姜皙慌了,不管了,拿手机要喊救护车,要报警,可暴风雨的江上,早就彻底没了信号。
她不停叫他、喊他;他眼睛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姜皙迎着风暴跑去甲板上,天地间一片黑风暗雨,方圆几百米竟看不见任何光亮,只有铺天盖地的雨,和震耳欲聋的雷声雨声。
这艘颠簸的船被遗留在了天地间。
她压抑住心中令人胆寒的恐惧,折返回船舱,将四五条毛巾、浴巾、全部打湿了放进冰箱冷冻舱。又将里头冷冻的脆脆冰取出来,给许城擦身体。
冰化了,她去拿冻好的毛巾,毛巾化了重新冻上,换新的浴巾。直到她自己冻得手脚冰凉。
连续四个小时,她每隔十五分钟就给他擦脸和脖子,手臂和后背。到了夜里九点多,她累到快虚脱,可他的体温仍在起起伏伏。
而外头暴雨毫不停歇,猛烈敲打着轮船。某刻,一股巨风刮来,船身猛地摇晃,坐在床边的姜皙一下倒在床上,滚到他身旁。
她抱紧他的身体,突然悲从中来,大哭出声:“许城,我们一起,一起死了吧!”
如果这时候,锚链断裂,风刮船倾,他们就这样一起沉进江里,她也毫无怨言。
昏迷中的许城似乎听到她的哭声,皱了眉,沙哑道:“姜皙……”
“我在!我在!”她立刻止了哭。
他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对不起。”
“什么?”
他缓缓睁眼,目光涣散:“我不是想赶你走。我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听不懂,疑心自己听错,又呜咽着问了一遍,“什么怎么办啊许城?”
“我该怎么办?”他很轻地叹出一句,又闭上了眼。
姜皙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听到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全是在梦呓。
她想起家里人说过的回光返照,惧怕得泪水狂涌,紧紧抱住他,嚎哭:“许城——”
而他忽然又睁开了眼,望着天空,很遥远的地方。
“妈妈……”他唤了一声,极尽委屈心酸,下一秒,清澈的眼泪从两边眼角滑下来,玻璃珠子一样滚落入鬓角,“妈妈……”
他哭了起来,可连哭泣都没有太多力气,很快就虚脱地闭上眼,再度沉睡过去。
第19章 chpter 19
chpter 19
那天夜里, 姜皙持续拿冰冻过的毛巾给许城降温,一直坚持到凌晨两点多,她精疲力竭, 实在撑不住,倒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暴雨下到后半夜也丝毫不减, 风啸雨打船摇,姜皙下意识紧紧搂住许城的身体, 模糊地想, 要是船体倾覆, 便一起沉下去。
她不要孤零零地变成水鬼,一只鬼到处漂流。
可如果和他一起, 那她也不怕了。
姜皙身心俱疲, 一觉睡得很沉,可许城掀开她手臂起身时,她猛然惊醒, 只觉船摇得异常剧烈,仿佛地震。
天旋地转间, 许城已撑着墙壁, 走出里间。
暴风雨依然没停,仿佛时间不曾流逝, 仍困在昨晚。但墙壁上挂钟显示上午八点半。
她爬起来:“许城!”
面前的屋子、脚底的船板大幅倾斜, 她一下摔倒,滑撞到沙发旁。刚走到门口的许城也向后倾倒,猛地跌落在地。
他一手撑地, 一手伸向她。
她慌忙朝他伸手,可刹那间,船身晃动更剧烈。她跟着茶几从左侧滑去右侧。茶几撞到墙上, 砰地一响。
姜皙眼看要撞上去,许城将她拦腰捞住,搂紧了,趁着船体摇摆减缓的功夫,和她一起卡进角落的斗柜旁躲避。
姜皙一脸惊恐:“怎么了?”
许城嘴唇仍白,眉心紧皱:“锚走脱了。夜里涨了洪水。”
“你好些没有?烧退了吗?”她慌忙摸他手臂和额头。谢天谢地,终于退了。
这突转的话题让许城顿了顿,有些措手不及,没能躲开她的手,人很快回神:“我必须上去。”
但船摇晃成这样,怎么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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