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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毕自严、朱光祚等人身负那经天纬地之策,怀着满腔激荡自乾清宫趋步而出。
其时,宫灯摇曳,将二人身影拖得老长,一步一顿,似有千钧之重。
乾清宫内,内侍们早已悄无声息地收拾了舆图、文卷,奉上了...
朱光祚话音未落,殿中已是一片死寂。两千七百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如一座巨山压在每个人心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毕自严嘴唇微颤,手指不自觉地掐入掌心,仿佛要用痛感确认自己是否仍在梦中。他身为户部尚书,对国库虚实了如指掌:天启末年连年灾荒、辽东战事糜饷无度,如今国库存银不过八百万两,且多为应急之备,哪有如此巨款可动?
可皇帝却神色如常,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钱,朕会去筹。但今日所议,不是‘能不能做’,而是‘必须做成’。”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田尔耕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他知道这位新君登基以来,手段凌厉、雷厉风行,废除内操、诛除魏忠贤党羽、整顿六部九卿,件件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否的铁血意志。可今日这番话,已不止是权谋手腕,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信念??仿佛他早已将生死荣辱抛于脑后,只为完成一件前无古人的伟业。
“陛下……”毕自严终于开口,声音干涩,“非臣阻挠大计,实乃国力有限,若骤然兴此巨工,恐致财政崩裂,百姓重负,反酿民变啊!”
朱由检闻言,并未动怒,只是缓步走至殿中央那幅巨大舆图之前,伸手抚过黄河蜿蜒的轨迹,指尖停在潼关以西的黄土高原。
“毕爱卿可知,陕西今年又旱?”他轻声问。
毕自严一怔。
“三月无雨,麦苗枯死八成,流民自陕入豫者已达十五万。他们一路乞食,妇孺倒毙道旁,易子而食者已有十余起。”朱由检转过身,目光如刀,“你告诉朕,若不做点什么,再过半年,这些人是要活活饿死,还是揭竿而起?”
殿内鸦雀无声。
“赈济?”朱由检冷笑一声,“拿什么赈?发仓粮?仓廪空虚;调外省?路途遥远;免税赋?明年怎么办?后年呢?等下一个灾年再来重复一遍哭穷、请款、拖延、溃烂的轮回?”
他声音渐高:“朕不信命,也不信天数。黄河为患千年,不是因为水太凶,是因为人太懒!历代治河,不过是修修补补,堵了东边漏西边,今日决口明日填,耗尽民脂民膏,却从未有人想过??为何不能让黄河为我们所用?”
这一句“为何不能”,如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
朱光祚眼中精光一闪,连忙附和:“陛下圣明!引黄淤灌之策,正是化害为利之举。兰阳至曹县一带,原为盐碱荒滩,寸草不生,百姓弃之如敝履。若能引浊流沉积沃土,三年便可成良田,十年之后,亩产可达两石以上!届时不仅可养活百万人口,更可反哺国库,形成良性循环!”
“不错。”朱由检点头,“而且朕要的不只是田。”
他指向下游,“你们看这里??洪泽湖、东平湖,历来是泄洪蓄水之所,可每逢大汛,堤坝一破,千里泽国。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改造。朕要在这两湖修建大型调节水库,设多级石闸,汛期蓄洪,旱季放水,既保漕运畅通,又能灌溉鲁南、苏北万亩农田。”
毕自严听得呼吸急促,忍不住追问:“那预警体系……真能提前十日以上预报洪峰?”
“能。”朱由检斩钉截铁,“朕已命钦天监与西洋教士汤若望合作,绘制全国水文气象图。沿河设立七十座望河楼,每楼配备水位刻度、风向旗、狼烟台,一旦水位越警戒线,立即点燃狼烟,快马接力传讯,确保上游各县至少有七日准备时间。若有延误,地方官以军法论处!”
“而且……”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寒芒,“朕还要在工程兵团中设‘监察司’,直属安都府,由魏忠贤亲自统领。”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骤然一紧。
魏忠贤!
那个曾权倾朝野、人人畏之如虎的名字,竟又被提起。
田尔建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角落。只见一名身穿蟒袍、面白无须的老宦官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躬身跪拜,声音尖细却不失沉稳:“奴婢魏忠贤,叩见陛下。”
没有人敢小觑此人。
即便他曾被打入冷宫,被削去一切职权,可在皇帝心中,他始终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把只听命于皇权、不受文官体系束缚的刀。
“你可知朕为何重新启用你?”朱由检冷冷问道。
“奴婢愚钝,唯知效死而已。”魏忠贤伏地不起。
“好。”朱由检点头,“朕给你三个任务:第一,监督八万精兵招募与训练,确保无一人冒名顶替、吃空饷;第二,掌控治河工程兵团粮饷发放,凡克扣一粒米、贪墨一文钱者,就地正法;第三,建立密探网络,渗透流民之中,若有煽动叛乱、结党营私者,不必奏报,直接处置。”
“奴婢领旨!”魏忠贤重重磕头,额头触地有声。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这不是单纯的水利工程,而是一场涉及政治、军事、经济、社会结构的全面变革。八万精兵是骨架,数十万流民是血肉,财政调度是经脉,而魏忠贤这把刀,则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雷霆。
毕自严忽然觉得脊背发凉。
他终于看清了这张棋盘的全貌??皇帝不仅要治河,更要借此重塑整个国家的权力格局!
“陛下……”他艰难开口,“即便如此,两千七百万两……仍是天文数字。朝廷无法一次性支出,若强行摊派,必致地方崩溃。”
朱由检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谁说要朝廷出了?”
众人一愣。
“朕自有办法筹钱。”他说,“第一笔,来自抄家。”
“抄家?”
“魏忠贤。”朱由检淡淡道,“你这些年查办了多少贪官污吏?他们的家产,可都入库了?”
魏忠贤低头:“回陛下,共查实大小贪官一百三十七员,抄没金银约四百二十万两,另有田产、商铺、当铺无数,估价不下六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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