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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绪七年,二月十七日。
    邓修翼带着安达去了教坊司。王恩重看到安达,心中一慌,自元月七日后他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感觉,邓修翼很快便不会亲自来教坊司了。当邓修翼将安达介绍给王恩重后,那一刻王恩重鼻子都酸涩了起来。邓修翼看着王恩重的表情,便让安达先行出去。
    「王大人」,邓修翼才一开口。王恩重便跪了下来道:「邓大人!下官从未如此,今日实在情难自抑!」
    邓修翼赶紧把王恩重扶了起来道:「大人乃进士出身,某不过刑馀之人,不当大人如此大礼。」
    王恩重道:「下官自绍绪五年元月接任教坊司,如今堪堪两年。两年来,月月与大人相处,处理教坊司种种事务。人人都言教坊司乃卑贱之地,以卑贱之身奉礼典重仪。但下官知道大人心怀怜悯,从不苛待,减刑罚而重教化。大人对下官亦是尊重有加,从无外人所言之内宦柄权,欺辱命官之事。下官本不屑到教坊司,到安心任事。去岁大人掌柄司礼监,下官便心知与大人共事之时日无多。元月七日,大人再三叮嘱,语词殷切,下官便知当有今日之事。只是下官心中,实在难过!」说着王恩重居然开始流泪。
    邓修翼听完也心中戚戚,只是莫可奈何,便对王恩重道:「每旬逢七,某仍派小全子来你处。若有难处,传话给他,某自会约束安达。」
    「谢大人!」
    这是王恩重第一次将自己内心实视邓修翼为上官给表露出来。
    绍绪七年,二月十九日,未时,司礼监
    朱原吉丶陈待问和曹应秋三人,一起来寻邓修翼,此时邓修翼正在思索那日从浣衣局返宫路上放箭杀他的事情。见三人来,邓修翼笑着让小全子上茶,而自己依然喝着温水。
    三位齐齐向邓修翼磕头:「师傅!」
    「起来吧,别弄这些虚礼了」,邓修翼笑道。
    三人也笑吟吟地站了起来,此时便见陈待问和曹应秋都看向朱原吉。原吉本就年长他们一两岁,三人中隐隐以朱为首。
    朱原吉将拟好的奏启,双手托举递给了邓修翼,才坐下道:「师傅,我等三人经一月细商,勘磨自绍绪二年至今的所有内库帐目,拟了一个章程。请师傅过目!」
    邓修翼接过他们厚厚的奏启,道:「你们一边说,我一边看。」
    「师傅,我等以为想要彻底将内库财务疏漏堵上,当行『借势丶定制丶渗透丶重构』四步,另需建独立稽查局司。」
    「噢,具体说来听听。」
    「所谓借势者,需将历年帐目理清,向陛下陈明利害。师傅请看,这是我们理出来的帐目。绍绪二年至绍绪六年间,内库收入数目约在二百万两至二百四十万两。绍绪二年最高,为两百四十万两。绍绪四年最低,为二百万两,可能因为绍绪三年末黄河泛滥,影响皇庄收入等。然有些局司,从绍绪二年至绍绪六年呈历年下降势,如御马监绍绪二年收入为四十万两,至绍绪六年仅为三十一万两。御马监或亦可言受黄河泛滥所故。然和粒子银比,粒子银尚有起伏。庄稼作物和草料生长同仰天地所赐,为何有所差池?」说着朱原吉便从奏启下面,拿出一札,里面列举各个监司局帐目混乱之处。「师傅,自绍绪四年原掌印朱公公病起,这个帐目就混乱不堪,当是各处掌印大使藉机而为之故。我们又算了,若能稽管,当增十之二三。而如此,长宁公主下降,则无需从户部调度。故,向陛下陈言,得陛下之势,方能行后面收权之策。」
    陈待问补充道:「师傅,定要向陛下陈明,各监分掌财权,收支周期混乱,记帐方式混乱,乃是根本。故非同一辖制,不足充万岁爷用度。」
    「还有,下僚欺瞒,实则侵吞皇室根基。」曹应秋也补充了一句。
    「甚好!」邓修翼笑着鼓励他们。「若陛下首肯,我等当如何行事?」
    「司礼监下建内库总掌司。」曹应秋年纪小,直接脱口而出。
    邓修翼皱了一下眉,问:「若是,又建新司?」
    「师傅,我知道师傅对原来十二监四司八局叠床架屋本已不满,记得师傅有云,巾帽局何以不能由尚衣监统管,裁撤一局,可省糜费。我三人对此亦有思量,只是旧司当撤,无碍新司当建。建司容易,撤司难。先易后难,则可成事。这也是师傅你教我们的。」朱原吉道。
    「具体说来听听吧」,邓修翼道。
    「是。其一为统管之权,所有内库收支,如皇庄丶矿山丶商铺丶苑囿变卖等,均需经总掌司核帐备案。」
    「还有草料。」陈待问补充道。
    「对,还有草料。所有皇庄丶矿山丶商铺丶苑囿变卖丶草料等,均需总掌司核帐备案。以苑囿为例,产丶用丶卖均需登记。以年为计,时限太宽,当以季为计,按季核帐备案。故需独立司所,专人负责。然后便是照磨,司礼监原有照磨所。同样,不当以年为计,当以季为计。另营造丶典仪等大项,应另照磨。还有,各监原有掌库丶大使之任职,当由司礼监提名任命。师傅可以帐目混乱为由,提请陛下撤换现各监自行任命之人。重新布置司礼监之人。我与待问详商此事,待问可为教导,教习如何登帐。师傅,此次对帐中种种问题,都是待问火眼金睛。待问可堪户部尚书。」
    「别,原吉兄抬举。」陈待问红着脸说。「师傅,我……」
    「待问,这是好事。友谅友直友多闻,你多闻而原吉直,实是相得益彰。你们都很好。」邓修翼依然微笑鼓励。「原吉,继续。」
    「是,既已提到教习,便有一大问题,原各处监司局之帐目混乱,纠其根本原因便是各行一套。师傅请看,这是御马监绍绪四年的帐,全是按日流水,进出不明。再看,这是银作局绍绪五年的帐,虽进列一本,出列一本,皆不按项目或日期排序,混乱不堪。这两本是待问重新做的,理完之后,仅进帐收入,便和司礼监的总帐不同。」朱原吉指着几个数字给邓修翼看。
    「可曾覆核?」
    「师傅,我覆核了三遍,确实如此。」曹应秋道。
    「甚好。」邓修翼笑着说,曹应秋年纪最小,今年才刚满十四,仍少年心性。所以,邓修翼多加表扬,果然应秋的脸上绽满笑容。
    「故必须统一帐册,推用司礼监监制的内库银票和收支黄册,每月初五前将黄册送总掌司磨对勾销。然后由总掌司送照磨所核验。因要统一帐册,故需待问教习。若各监司掌库大使不堪教习,则可撤换。现内书堂一期生中,有两三人,可堪此用。二期生教习课程,应加上度支科。」朱原吉道。
    「善!加度支科,本是我所想,翰林院实在迂腐,竟无人可来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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