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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也就那么几个。如遇见同行至一处的人,也是值得一场停留,然后互道珍重的。
所谓知己,片刻之间,也作数的。
这一晚,我和庾晖坐在车里,车外是一片漆黑,唯有涌动的夜风,在竭力将月亮越推越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狭小空间里,我对庾晖讲述了一个难为情的秘密,而庾晖,他说他听了且记住了我的秘密。
我为此感到心下轰然。就这么一瞬。
有人记住了我的锚点,记住了我的特别,即便那是我做作的安排,是我幼稚的过家家,只存在了不足二十四小时就随着我吃下丸子的第一口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但,有人记住了。
我姑且这样认为,庾晖今天帮我保留住了一些东西。
幸亏我今天开了口。
也幸亏,庾晖在听。
也是这一瞬,我在心里对自己坦白,即便我在生活里竭尽全力想要把自己表现得人畜无害,圆润柔软,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但,那些给我带来的满足感都远远不及将某一个藏及深处的隐秘分享出去。
我心里有一个通道被打开了,闸门拉起,有什么在汩汩流出。
庾晖也笑起来:“我可没觉得自己是葫芦......可能以前是吧,我妹总这么说我,但现在,我大概是个瓢。”
“什么?”
我没听懂。
“瓢。”庾晖见我不明白,用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形状,“葫芦从中间竖着锯开,就是一个瓢,盛水盛米的。”
我还是一脸茫然。
庾晖再次被我逗笑,我有种感觉,今晚的氛围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说:“总之,我出去打工的那几年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
“心里有些过不去的东西,不会因为你一直存着就消化,也不会因为你把它说出去了,就不存在了,除非哪天,你自己迈过去,说到底,人得自救。”
我没有应和庾晖,因为我觉得自己的状况还不到“过不去的坎”这般严重,但我认同庾晖所说的,人要自救。
我之所以今天出现在这里,之所以此刻把手机关机,任由车外隐约的风声划过我的心脏,就是为了自救。
我不知道庾晖的生命里有什么沟坎,他又是如何想通的,如何把葫芦锯成瓢,变得无欲则刚,但我想,我距离那一刻也越来越近了。
庾晖把远光灯关了,我们坐在车里,在空无一人的露天停车场,像是被遗落在世界之外的庞大动物,享受着黑暗之中一呼一吸间的寂静。
庾晖说:“睡会儿,天亮了叫你。”
我的确打了个呵欠,于是把座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半阖上了眼。我今晚不想和庾晖再有任何无谓的客套,我暂且把他当做知己,那么今晚,他就是我可以相信的人。
临入睡前我不忘叮嘱他,天气预报显示明早日出是六点十八分,我的手机关机了,但你要记得定闹钟。
庾晖说,好。
......
这一夜,我其实并没有睡好。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坐在车里睡觉,并不踏实,断断续续,碎片式睡眠,总有种朦胧的混沌感,庾晖把空调开得很暖,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我还隐约听见了庾晖轻声打开车门的声音,大概有几次,我记不清了,回来的时候车门关阖,我会闻见一点点烟味儿,混在寒冷的空气里。
庾晖可能是一直没睡,下车抽烟提神。
如果一定要有人醒着,我愿意和他轮番“站岗”,但前几天的晚上,我只要一躺下就开始胡思乱想,根本没有睡满几个小时,如今心下忽而安宁,眼皮实在沉重,我连撑开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么持续又涣散地,睡了一整夜。
一夜无梦。
我根本没有听见庾晖手机的闹钟响,是他轻轻摇了摇我的手臂,把我叫醒。
“天亮了。”
他说。
这三个字,微微沙哑的陌生男人的嗓音,使我瞬间清醒过来,我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抬手便抓住了庾晖的手腕,他的腕骨突起,很明显,硌了我一下,我霎时缩回手。
我说,天亮了?
我的声音也很闷,是没有休息好的佐证。
庾晖说,是。
“下车吧。”
我很不顾形象地双手搓了搓脸,下车,打开车门的一瞬便感受到比昨晚更加凛冽的温度,清晨,寒气下沉,理当如此。
庾晖把庾璎的那条毯子再次扔给了我,我也实在不必再端着任何,所以干脆,把毯子当围巾,一整个裹在了身上,当成又一层保暖。
此刻天还是黑的,只是天际处有一层澄澈的墨蓝。
月亮还没走。
我的目光随着庾晖指的方向投过去,按照他所说,太阳稍后就会在那山坳处升起,此时霞光出现,且很迅速,有金灿灿的铺垫,正在蔓延。
我还在那山巅上看见了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
启明星。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打算穿越整个山前广场,往近处走一走,庾晖却停下了,他说:“你自己去吧,我等你。”
我先是疑惑,我以为是他一夜没睡此刻疲惫难当,开口便想道歉,可目光与庾晖的交在一起,我忽然明白了庾晖的意思??他猜到我今天来远赴的这一场日出必定被我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所以不想打扰我。
明白过来以后,我朝他点点头,然后独自走出停车场,走向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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