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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羞辱我?”长宁双目睁地通圆,看向裴世衍。
    裴世衍慢慢侧过脸,对着公主道:“微臣不敢!”
    女官站在门外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自从公主一声“大胆”后,里面便悄无了声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女官听到礼公主的召唤,便进了门。裴世衍穿着中衣与她错身而过,公主和着被躺在床上,对着他的背影说:“跪远一点!”
    裴世衍的背影一僵,道:“是。”然后出了门,在离开约莫两丈的青砖上,面对着正寝的门跪下。
    长宁公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被关上的门碾断。
    这一夜,门外侍奉的女官没有睡,裴世衍没有睡,而躺在床上盯着床帐上并蒂莲绣纹的长宁亦没有睡。
    她甚至听到了门外衣料摩擦的声音,应该是裴世衍跪地太久了,在调整姿势。她想张口让婢女给他送个垫子,却最后还是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九月廿五日,御书房。
    是日早朝后,空中便飘起了小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冬雪,比往年来的都要早。
    绍绪帝的情绪依然不好,动辄易怒,而且常常迁怒。三日前,长宁公主入朝谢恩,谒见帝后。在乾清宫,长宁公主叩见了皇帝,“女长宁赖父皇恩,礼成归第,特来叩谢。”
    皇帝只是仪式性地训诫“恪守妇道,和睦驸马”,丝毫没有一点关心她和裴世衍之间是否琴瑟和鸣。
    长宁本待和绍绪帝无赖一番,让皇帝能够小惩裴世衍,亦没有机会。挨到最后,长宁终于鼓起勇气向皇帝提出要见自己的亲身母亲淑妃时,竟被训斥,不守规矩,径直撵去了皇后宫中。
    长宁走后,皇帝便下旨申斥皇后及陪嫁女官,令好好收束公主性情。
    御书房内里面摆上了火盆,邓修翼畏寒,虽然膝盖上绑上了护膝,仍禁不住身体时时冷颤。他跪在御案前,批阅着内阁转来的奏折。
    这次秋?回来,朝中的奏折明显增多,御史科道对六部,尤其户部的攻讦增多。御史张永望当年弹劾都察院右都御史潘家年贪腐败的案子又被重提,并且推进了新的证据。
    邓修翼知道这是袁罡因为二皇子退出了国本之争和让王存能迁户部左侍郎,而在筹谋运作。邓修翼小心翼翼地在这些弹劾的奏折中,寻找可以襄助之处,同时又不能让皇帝发现他太过明显的立场。
    此时,有小内监来报,朱庸病逝。
    朱庸临终前唯一的话,便是:“叩谢天恩,愿皇上千万珍重,勿轻信人言。”
    绍绪帝指尖骤然收紧,奏疏上朱砂批红洇开小团血迹。
    恍惚间,龙椅扶手上的云龙纹竟化作幼时骑过的“大马”脊背。他依然记得,朱庸自己蜷着身子当马桩,任自己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驾”,自己踩着他的脊背,仿佛都有咯吱响,他居然笑得眯起眼。
    他记得,有次夜里他饿得发慌,朱庸偷偷跑了出去,过了一会竟给他带回了两块香甜的绿豆糯米糕。
    他还记得有次他贪玩逃学,先帝撩起御案上的镇纸便向他砸来,朱庸奋不顾身挡在前面,额头被砸出了献血,然后被先帝拖出去杖责。朱庸在他身后挨打的惨叫声,惊得他一战一战。而此时自己的父皇正用那真龙之目盯着他,他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晚上,他偷偷去看趴在床上的朱庸,哭着问他疼不疼时,他忍着疼痛,笑眯眯地说:“奴婢不疼,殿下大安,奴婢便好。”
    他更记得那夜,是朱庸和他一起进到了这个乾清宫,他站在病重的父皇跟前,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咽气。朱庸拿出了那个明黄的圣旨。
    如今那具曾为他遮风挡雨的身躯,怕是已瘦得脱形了。
    邓修翼批折的毛笔尖划过奏折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绍绪帝想起生母薨逝那夜,五岁的自己被宫人按在棺木前叩首,黑漆棺椁映着摇曳白幡,像张吞噬人的巨口。是朱庸悄悄绕到身后,用暖炉焐住他冻僵的指尖,掌心还沾着未洗去的皂角香。
    整夜他都缩在朱庸怀里,听着耳畔低低的“殿下别怕,奴婢在”,闻着对方衣袍上混着药味的烟火气,直到晨光刺破窗纸,看见那人眼下乌青深得能盛住半盏残灯。
    窗外雪更大了,掠过檐角铜铃时发出细碎呜咽。
    绍绪帝望着窗格撕裂的天空,撕裂的雪花飞舞,细细品者朱庸临终前那句“勿轻信人言”,目光落到了跪在桌前批折的邓修翼。
    “邓修翼”,绍绪帝开口。
    邓修翼赶紧放下手中的毛笔,出了桌案,跪在大殿中间,伏倒道:“奴婢在。”
    绍绪帝突然有点恨邓修翼这种谨小慎微,这种谨慎的背后让他感到了一种恭敬的疏离。
    “朱庸去了。”
    “陛下节哀,龙体为重。”
    绍绪帝盯着邓修翼,想到刚才看过邓修翼批过的关于潘家年贪腐的奏折,隐隐支持彻查的措辞倾向。要知道当年御史张永望便是邓修翼去监刑致死的,此后邓修翼被全体文官弹劾,他居然毫无怨恨,全然秉公办理?
    “御史董?弹劾潘家年折,留中。”
    “是。”
    “你批折时,竟未发现其言辞前后错漏。朕问你,张永望手上的证据,如何到了董?处?可有人居中斡旋?”
    “奴婢失察,请陛下责罚。”
    “拖出去,杖责二十!”皇帝的声音陡然升高。
    御书房的司礼监小太监被这个突然的变化惊懵了,竟然忘记上前去拖邓修翼。而邓修翼只平静地趴在地上,缓缓道:“谢陛下。”
    小太监们才回神,赶紧在庭中摆上了条凳,将邓修翼拖到了雪中。
    “邓公公,得罪了。”小太监们都明白,朱庸死了,掌印之位必落邓修翼之手。
    一个小太监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地汗巾,正要塞入邓修翼口中,只听到皇帝在身后冷冷地说:“不许堵!”
    小太监一脸歉意地看着邓修翼,趴在条凳上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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