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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祝昭。”他闷闷地喊了声她的名字,“我过去的事,除了关于我父亲的,你都知道,刚才我把我和他的事情也告诉了你,那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你的?”
“我的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祝昭语气轻缓,“不过是因为一场无妄之灾,得了个命格不祥的罪名,被送回濯陵罢了。”
“陪我回濯陵的那个老嬷嬷,性子狠厉,动辄打骂。不过她在我十三岁那年就过世了,那年冬天她失足跌进了河里,再没爬起来。”
“后来啊……”她的语气轻快了起来,“我遇见了一个白发阿翁,日日教我读书写字,说我的字比他那些得意门生还漂亮,还有个白发阿媪,总嫌我瘦,变着法子给我炖汤喝,还结交了个性子不羁的朋友,翻墙爬树,偷摘果子的事没少干,左邻右舍也待我极好,谁家做了青团,包了粽子,总要给我和赤华留一份的。”
他松开她,轻声开口:“比之祝府,你确实在濯陵更自在,难怪你总想回去。”
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又分开。
祝昭抬眸看他,烛光在她眼底流转:“对呀。”
她顿了顿,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话题:“所以,你当时为何要把笔簪变成刀笔?”
“鬼使神差。”
“鬼使神差?”祝昭觉得好笑,歪着头一字一顿重复。
“是啊。”袁琢学着她歪头,“或许这是鬼神差遣吧,冥冥之中就只想着你可能会需要。”
“需要什么?”
“自保。”
“当时我们可是敌对关系呢。”祝昭挑眉。
“我对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敌意。”他说得真诚。
祝昭本想与他争辩,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此时此刻她突然说不出来了。
此中有真意。
欲辨已忘言
翌日一早,崔协像往常一样,提着一盏小小的防风马灯到他精心侍弄的那一小片菜园旁。
冬日清冷的阳光洒在刚冒出嫩绿芽尖的菜苗上,细小的露珠里有千个万个的太阳。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拂过柔嫩的叶片,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祝昭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小生命,不禁感慨:“这苗长得真好。”
“是的,极端严寒下却长得这么好,当真不易。”崔协应了一声,目光依然停留在菜苗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片刻。
“世子。”祝昭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拉麦对你的感情?”
崔协的手指在叶片上停顿了。
他没有丝毫惊讶,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那盏马灯的光在他低垂的眸子里跳动了一下。
他笑了笑:“怎么会不知道?简直昭然若揭。”
祝昭侧过头,看着他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的侧脸轮廓:“那你呢?你对她什么感情?”
崔协却将问题抛了回来:“你觉得,拉麦对我是什么感情?”
“爱慕啊。”
崔协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
祝昭蹙眉。
“我们俩的关系是不对等的,她或许喜欢我,但更多的像是在讨好我,不论我如何赶她走,她第二日也还是笑嘻嘻的就来了。”崔协无可奈何,“从前我不理解,昨天巴彦来闹事我才想清楚其中缘由,她是将我当作挡箭牌。”
“四姑娘,你这一大早就在菜园守株待兔,想来是为了帮拉麦吧?”崔协抬眼望向她,“昨日巴彦闹事,牧民都站在我这一方,所以你想让我审视我对拉麦的想法,你想让我娶她,是也不是?”
祝昭没有被戳破意图的难堪,反而大大方方道:“是,所以请世子扪心自问,世子对拉麦姑娘是何种感情。”
崔协有些没接住她的直白,顿了顿。
问题像一支利箭,直指核心。
他沉默了。
那沉默如此漫长,长得让祝昭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无垠的雪原,看清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我自己也看不透。”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粗糙的带着泥土的手掌,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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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审视一件无用的器物。
“我总是赶她走,不是吗?觉得她不该来,不该靠近。”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昨日巴彦冲进来吼着要把她绑走嫁人的时候,我却不想松手,那一刻,我想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巴彦将她带走,所以我紧紧地抓住了。”
他抬起头,望向祝昭,跳跃的矄黄烛火照亮了他眼底深重的无力感。
“这里是阿图伦川。阿图伦川的人敬重力量,敬畏骏马和弓箭,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有罪之人,昨日那些牧民帮我说话,是因为我会种菜,能在这片只长草的地方,种出他们稀罕的绿叶,可万一哪天,我这菜种不出来了呢?或者,他们觉得这点东西,不值得他们为我出头了呢?”
“我自己能在这里安稳地活下去,可若带上旁人,我心里当真是没底。”
“我没法给她保证。”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消散在风里,却重重地砸在祝昭的心上,“又怎么敢,又怎么能,耽误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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