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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气氛看似私密而温和,实则每一缕空气都紧绷如弦。
出乎朱寿鋐的意料,皇帝并没有谈论孔家的案子,更没有谈论任何国事。
他只是端起茶杯,姿态闲适,仿佛真的只是一位来串门的晚辈亲戚。
「朕一路行来,见兖州城池整洁,百姓气色尚可,与朕在山东所见,大不相同啊。」朱由检轻呷一口茶,目光落在书架上,那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经史子集。
「听闻王叔雅好文事,不喜奢靡,还在城中兴办学堂,修桥铺路,颇有贤名?」
朱寿鋐受宠若惊,连忙欠身,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更是谦卑到了尘埃里:「陛下谬赞。臣……不过是庸碌之人,身为宗室,食朝廷俸禄,寸功未立,心中有愧。所做之事,不过是为陛下分忧,略尽一丝本分罢了。」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声音里透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萧索与落寞:「再者,臣……膝下无子,偌大的王府平日里冷冷清清,唯有将精力放在这些杂事上,才好打发时日。臣并无他志,只求能安安稳稳,为陛下看着这兖州府,便是此生最大的福分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自己毫无野心,又暗示了自己闲散无害,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我只想当个富贵闲人,安度馀生,求陛下放过。
朱由检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麽表情。
直到朱寿鋐说完,他才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皇帝笑了。
「王叔,太谦虚了。」
朱由检的眼神,在这一瞬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洞穿人心:「此次孔府之事,王叔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其决断之果决,手段之老辣,可不像是闲散之人能做出来的。」
朱寿鋐的心脏,猛地一缩。
「朕看,王叔非但不是庸碌之辈,反而是个能吏,是个干才!」朱由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如此人才,只窝在这一隅之地,守着一个兖州府,太浪费了。」
朱寿鋐的呼吸,骤然停滞。
只听皇帝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回京吧,王叔。到朝中来,朕有大用。」
朱寿鋐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一刻,他「噗通」一声,再次重重地跪倒在地,这一次是真正的魂飞魄散,连声音都变了调。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他以头抢地,「太祖高皇帝定下铁律,藩王非诏不得离境,更……更不得入京干预朝政!此乃我大明二百年之祖制啊!臣……臣不敢违逆!请陛下收回成命!臣万死不敢奉诏!」
这已经不是打破规矩那麽简单了!这是在挑战整个大明朝的政治根基!
历史上,任何一个敢于觊觎中枢权力的藩王,不论主动还是被动,最终的下场都是身死族灭!
朱棣倒是成功了,可他朱寿鋐有靖难的本事吗?
这位皇帝,到底想干什麽?!
他是要把自己捧到火上烤,让自己成为天下藩王和文官共同的靶子吗?!
朱由检这次没有去扶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朱寿鋐,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脸上是冰冷的平静。
「太祖的规矩,是太祖的规矩。」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带着金石之音。
他顿了顿,看着朱寿鋐那张写满了惊恐与不解的脸,一字一句地,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现在,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朱寿鋐呆呆地跪在地上,脑中只剩下那句话在反覆轰鸣。
「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这句话的冲击力远胜过千军万马的奔腾,远胜过凌迟处死的酷刑。
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朱寿鋐瞬间明白了,又或者说,他瞬间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疯子……眼前的皇帝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纵观千古,哪里有这样行事的皇帝?视祖宗法度如无物,他这是要将这二百年的祖序彻底颠覆吗?!
朱由检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和剧烈颤抖的身体,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
「王叔,」朱由检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像是在与家人闲谈,「你可知,太祖高皇帝定下这些规矩时,我大明是什麽样子?而现在,又是什麽样子?」
朱寿鋐茫然抬头,不明所以。
「太祖定下藩王不得干政的规矩,是因为有前宋宗室冗弱之鉴,有蒙元藩王内乱之祸。那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需要的是一个绝对稳固的中央。这个规矩在当时,是对的。」
朱由检将茶壶放回小几,目光幽深地看着朱寿鋐:「但二百多年过去了。大明这艘船,船体已经陈旧,有些地方甚至在漏水。而船上的人,却还抱着二百多年前的航海图,告诉朕不能偏航!却不想想,河道早就变了,暗礁也多了。朕若再抱着那张旧图不改航向,唯一的结局,就是触礁沉没!」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字字如刀: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个世界,这个天下,包括我大明,都是在向前走的!没有变化没有改变没有进步,停滞不前,最终的下场,就是被淘汰,被攻击,乃至——被灭国!」
「陛下……言重了!」朱寿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本能地反驳道,「我大明虽有灾情,然疆域万里,人口亿兆,国祚绵长,仍是天朝上国!四夷宾服,万国来朝……何至于到……灭国之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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