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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绝望的责任感。他不再看祝昭,也不再看那片寄托了他微薄希望的小小菜园,只是转身,提着那盏摇摇晃晃的马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那间在巨大草原上显得无比渺小的屋子,背影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若是她不需要呢?”祝昭拉住了他,直视他的眼睛,继续逼问,“若是她不需要你的保护呢?”
“不需要?”崔协错愕,转瞬轻笑一声,“你说得对,她不需要我,我只是她的挡箭牌,不是必须是我崔协,而是恰好是我崔协。”
“不是。”祝昭盯着他,“必须是你崔协。”
崔协冷笑:“她不是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替她挡住这段买卖一样的婚姻吗?只是她找的那个人恰好是我而已。”
祝昭听着他的话语,突然松开他的手,抱臂玩味地看向他。
崔协被她看得不自在,皱眉询问:“为何这般看我?”
“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崔协。”祝昭望着他,“很新鲜。”
崔协不解。
祝昭笑了笑:“你从前就像一块宝玉,温润儒雅没有一丝瑕疵,可就在方才,你有裂痕了。”
崔协怔愣。
“你喜欢拉麦。”祝昭直截了当,“你若是不喜欢她,不会那么仔细辨别她接近你的感情,你若是不喜欢她,不会在昨日拉住她的手不放,更不会思考自己能不能保护好她。”
她顿了顿,接着道:“也不会这么在意她是不是恰好选中了你。”
崔协深吸了清晨冷冽的空气,叹了口气。
“被我说中了?”
崔协没有回话。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比之敬重力量,骏马和弓箭,拉麦看重的恰恰是你的手无缚鸡之力呢?”
拉麦有的是力气,但阿图伦川的男人比她更有力气,所以她想的从来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一个不能轻易拿捏住她的男人。
祝昭见崔协还是沉默,于是挑眉微笑:“男人可以保护女人,女人也可以保护男人,世道不是一成不变,世子可不要太固守陈规哦。”
祝昭笑着拍了拍崔协的肩膀就走了,徒留他一人在雪地里发愣。
一直在屋里探头探脑的拉麦见祝昭终于回来了,连忙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祝昭笑着点了点头。
拉麦兴奋地蹦了起来,无声地欢呼了几声。
祝昭不敢说太了解崔协,但在她看来,崔协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既然已经出手搭救了拉麦,那他必然搭救彻底,更何况他对拉麦并非全然无情,兼之他对阿图伦川的牧人有恩在身,境遇不至于他所说的那般险恶,所以拉麦留在这里确实可保安然。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日巴彦都再也没有找过拉麦,可偶尔会有与巴彦相熟的牧民来找拉麦,希望拉麦能够回家,也会有与拉麦相熟的姐妹来找拉麦,说巴彦日日在家咒骂她。
拉麦不以为意,巴彦咒骂她,她也咒骂巴彦。
祝昭觉得真的很奇怪。
血缘本该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缘分,可为何如今却成了至死方休的诅咒。
像她和她父亲一般。
像她和她母亲一般。
不可多得,至死方休。
在阿图伦川已经待了三四日了,见过了雪原,见过了日照,见过了大雍边疆的山川,也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了。
酉时初刻,夕阳的余晖爬上了山脉尖,晚霞橘黄和天空粉紫,交错。
于连雪山支脉之下,小小的一方木桌之上。
崔协正用银刀将穿在树枝上的羊肉划开细纹,孜然与盐粒簌簌落在肥瘦相间的肌理里,拉麦蹲在一旁拨旺炭火。
“世子这手艺,倒不像在元安城里养出来的。”祝昭笑着调侃。
奶酪融化的绵密香气混着肉香漫过木栅栏,崔协抬眸笑了笑:“从前在国子监,世子倒也常偷着用小炉烤东西吃。”
拉麦站起来拍了拍手,将温在火边的杏子果酒倾入陶碗,琥珀色的酒液里倒映着渐深的暮色。
她轻声地哼唱着叶尔金族的歌声,绵长又温暖,像是来自神的低吟。
最后一缕阳光掠过山尖,橘红晚霞与粉蓝天幕交界处,突然像被泼了碗靛蓝颜料,一寸寸漫开来。
第87章 我行永久(七)
陶碗碰撞的脆响声越来越密,夏天备下的杏子果酒很是清甜。
四个人举碗畅谈。
崔协说起元安的上元灯节:“元安大街有座灯楼有四层高,灯楼上挂着的走马灯糊着鲛绡灯,里面点了鲸油烛,照得整条街都亮如白昼,去岁有户达官贵人扎了只凤凰灯,翅膀一振,竟能洒下金粉来,当真神奇。”
话还没说完,拉麦就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反驳道:“不好玩!不好玩!草原赛马会时,马上都有着彩绸,跑起来好看!”
她说得零零碎碎,祝昭和袁琢也听得零零碎碎。
崔协于是和他们解释:“拉麦说的是叶尔金族的赛马,骑手必会为爱驹系上心仪的色绸,飞奔之时但见千匹霞色破长风,恰似天神掷锦绡。”
拉麦虽然听不太懂崔协的解释,但还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见崔协说完后,她倾过身,手指点了点崔协的手腕:“元安人,骑马比不过我们。”
崔协笑了笑:“中原人骑术自然不及草原儿女,不过却也差不到哪里,像中郎将,抑或是我在元安的旧交,都擅骑术。”
拉麦撇了撇嘴,凑过去好奇地问大家:“元安,还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祝昭细细回想了一番,却脑中匮乏,她在元安熟悉的地方只有三个,祝府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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