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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啊。”宝娥不停,走得更快。
“你?”那聂公子认出她,恼道,“你更要出去!最要出去!你去罢,休要祸事!”
一个异香枕头从帐中掷出,恰砸在她怀里。
宝娥抱住枕头,上前扯开帐子,嘴上道:“哥啊,你可是在为昨晚事怪我?你心中有气,可以不问缘由,却要让我说个明白。”
帐子扯开,她看见那聂公子倾颓在榻,乌发披散。
昨日见他还是仙客从天降的清容,今儿个就成了纸做的美人,病蔫蔫、气吁吁。
是面如白软玉,色近枯海棠,顿叫她目不转睛,欲心紊乱。
“你这泼物好没耳力!”他吃力喝道,“叫你走,你怎的还掀了我这纱帐来。你这便走,我着人送你出去!”
他说着,扯过被褥遮身,似想藏住什么。
宝娥只当他气她不赴约,收敛色胆,恼道:“我虽有些老实软善,却不是个这般任人打骂的。昨夜我苦苦等你一宿,不见你来,尚未问缘故,你却先来骂我,甚没道理!”
那怪认定她在扯谎,冷笑道:“好个等一宿,你是等白了头发还是等错了地方?”
她更恼,气道:“似你这般躲在被窝里,嗡嗡哼哼如蚊蝇,我听不清,听不清!”
好宝娥,一身天大的力气,拽住他的被子猛地一扯,再一撕!
那聂公子没防备,只听得“唿喇”一声,便眼睁睁看见被褥叫她撕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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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娥道:“哥哥休要说笑,山路崎岖,我那师父骑马都嫌难走,你又是个病弱的身儿,怎可能山高路远地赶来。”
那高公子倚门垂眸,真个欲语泪先流。
“宝娥,你这是怀疑我的虔心?”他拉着她的手,低低切切,“我没有那等强健的脚力,恐追不上你,又怕撞上那害人的妖精,一路不曾停歇,累坏几匹马儿。”
听得个宝娥也双眼噙泪,止不住念他辛苦。
高公子擦去她腮边泪滴,问她:“我看你房中烛火摇动,这等夜深,如何不睡。”
宝娥想起那聂归羽。
“我师徒在这荒寺借住,明早就要走。因那马儿走了许多天,累了,白天便只饱饱儿地睡觉,不曾吃喝。我怕饿坏它,驮不了师父,想再去放放马哩。”她拉他进房里,“你坐着,我去放马。等那马儿吃饱喝足,再来看你。”
她急忙要走,高公子却不松手。
他道:“宝娥,这深更半夜也看不见马匹在哪,草料又在哪,要如何放马。我有一匹好马,不如让圣僧骑它,也算消解我不能与你同去西天的苦闷。”
宝娥摇头:“那和尚骑的是龙马,岂是凡马能比。哥啊,快些松手让我走,以免饿坏它。”
他不放,面露几分愁苦:“宝娥,我与你说实话,我是瞒着父亲离家,只盼能与你再见一回,明早就走。匆匆一面,到底是那马儿重要,还是我?”
眼看时辰将至,那呆子反握住他的手,恳切道:“好哥哥,自然是你——那我只去瞧上一眼,看它是醒着还是睡了。只消一盏茶的工夫,我便回来了。”
“你去多久,我就少见你多久。宝娥,等我走了,再去看也不迟。”
“可——”
“宝娥,”那高公子一顿,“你执意要去,莫非是有谁人在等你?”
他言语微妙,眼神无光,藏着活脱脱一点阴气。
原来这“高公子”乃是聂归羽变成的。
他不信这呆子的甜言蜜语,暗暗打算拆穿她的假话,这才变作高崔阑试她。
这聂公子想,眼下不论她要走要留,那颗坚若磐石的“须弥心”都已动摇。
他说不清心中是惧是期,亦不愿细想,只准备等她开口,便要冷笑着嘲弄她的罪愆。
可那呆子忽然将他推坐在椅子上,她也跟着坐下——坐着他的腿,两手虚抱着他。
聂归羽真个僵如寒冰,不知作何反应。
宝娥不知他是个假物,把他认作相处几年的郎君,颈一仰,便要亲他。
这是从前和那高公子常做的熟活路,她与他吮了下唇瓣,便气喘喘送轻哼。
那聂归羽却是个生疏的,转眼面红耳赤,一点酥麻往尾骨蓄,弄得他直僵僵一副身躯。
宝娥不晓得,牵他的手贴在心口,哄他:“好哥呵,你且探一探,听一听,就晓得我不说假话,这里头全是你,也没什么别人好见了。”
聂归羽的手受她牵引,贴上心口。
他眼儿一颤,忽然站起身,面红如流霞。
宝娥也跟着起身,险些打了个跌。
“你这——你这——”聂归羽浑身羞恼作抖,到底没说出后文。
只惊得个宝娥慌慌张张,问他:“哥哥,你怎的声儿都不作就站起来,莫不是发疯症了。”
那聂归羽咬定牙关,不肯现原形。
眼看已过时辰,他道:“无事,只想起那家仆也与我一道离家,如今还在庙外等候。既已见过面,我便先走了。”
他回身急走,留个宝娥站着不动。
她内心沉吟道:这郎君小辈怕是山路走得不尽兴,还要回转走一遭。
宝娥不再想他,记起那聂公子的话,忙往厅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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