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饰的生意啊。”

    “我也没想到林家是这样发请柬的,几乎整个海洲商会的人都请了。”

    “问题是我爸妈又不在商会,我家那个小破工厂,竟然也接到星光灯饰业务经理送来的请柬。”

    这就是阮春桂的阵仗了。吴裳想。

    后来林在堂到了,他着一身华服,翩翩公子一样。只是阴着一张脸。

    他只看了一眼吴裳的婚纱,就扭过脸去。个中滋味并不能为外人道,只是如一把钝刀割肉,有钝痛。偏那婚纱在灯光下闪着,时刻拉扯着他的视线,要他去看去回忆。

    宋景见状,就上前打趣:“学长,学长,今日大婚,是不是要给我包个红包?”她伸出双手去,等林在堂拿红包。林在堂就真的拿出一个红包给她,说:“辛苦了。”

    宋景心满意足,将吴裳推到林在堂面前,对她眨眼:“我看看,新郎新娘配不配啊?”

    他们站在一起,各着华服,相貌上看起来也算登对,只是神情看起来不像一伙人。

    宋景看了半天,嘻嘻哈哈,悄悄捅了一下吴裳的腰,催促着该走了。

    其余的伴娘和伴郎吴裳都不认识,她在他们眼中读到了玩味。她知道那些人都认识孟若星,其中有一对男女她有印象,海洲下雪那天,在千溪的公交站台前,她看到他们跟林在堂同在一辆车上。

    当她拖着婚纱跨过酒店那道高高的门槛的时候,相机发出清脆的拍照声。她听到后面不知小声说了一句:“赝品…”

    后面她听不清了,她想人家没有说错,我就是赝品啊。我就是冒名顶替啊。别人结婚是因为爱情,我是为了二十万出场费啊。她挺直了腰板,要把这一天的戏演好。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手背触到一丝凉,她低下头,恰在这时,林在堂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很凉,应是跟他的心一样凉。冰冷的袖扣贴在她的肌肤上,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林在堂觉得自己的魂灵已经飞走了,任人摆弄。摄像师说“牵手”,他就去牵手。可他的手背刚触到吴裳的手背,就有一股难过涌上来,他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有些用力,依稀在迁怒吴裳。吴裳疼了,就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笑着说:“谋杀啊!”

    林在堂回过神来。

    从前握孟若星手腕时,总会说:“你也太瘦了,我真怕一不小心把你弄折了。”

    现在他握着的是一个陌生的手腕,被握着的人也很僵硬,虽然他们握在一起,但他们都知道,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拖拽向相反的两边。那股力量是内心的真情。

    他爱过别人,她也爱过别人,但此刻他们不得不在一起,结一场滑稽的婚。这是被经济利益操纵的婚姻,经营者们试图用情感的“翻盘”来操控生意上复杂的人心。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真情。

    林在堂已经不追求真情,他觉得在与孟若星十年的恋爱中,他的真心早已一点一点给了出去,现在他已没有真心。

    早上出门前阮春桂叮嘱林在堂:“你记住我的话,人踩人低、人捧人高,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你挺住了。再过一些年,你会发现感情是人这一辈子最无用的东西。真正成功的商人都能将一切为你所用,包括感情。”

    “我好冷。”身边的吴裳说:“我太冷了,赶紧拍完上车吧!”林在堂转过脸去看她,她正咧着嘴在笑,但她的眼睛一点都不开心。她的牙齿也在打着颤,皮肤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竟没人为她准备一件披肩。

    宋景心疼了,说:“别拍了别拍了,拍那么多最后也只是选几张。”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短款羽绒服披到吴裳肩上,催促着:“快走啦,上车啦!别错过吉时啊!”

    吴裳也说:“快走吧!”林在堂却用力将她拉回来,对她说:“你就当来玩。就当你来角色扮演。其余的别想了。”

    “你在安慰我吗?”吴裳问。

    “我在安慰我们俩。”

    “别安慰了,我真的要冻死了。”吴裳说:“这个鬼天气,真的适合结婚吗?”

    他们同时看向天空,灰蒙蒙的。怎么回事,这场阴雨怎么连绵着不肯走呢?

    后来豪车拉着吴裳走过海洲的街道,那阵仗吴裳也没有见过。她只记得阮春桂对她的要求:要笑,一定要微笑。要站直,无论别人问什么,问你是哪家的女儿、有什么来头,你都只管微笑。保持神秘。

    她的手掌托着吴裳的脸,轻声说:“第二笔钱已经转了。想想这个,你难道不高兴吗?”

    吴裳就真的笑了。

    她被动去想:人生第一桶金,来了。我必须得笑。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走过海洲,车辆经过咖啡馆的时候,她看到它挂起了一个毛笔字写就的横幅,内容是:生命是一场恒久体验。街边站着很多人在围观车队,许姐姐整日无聊,自然也出来。她嘴里含着一块巧克力,好像跟别人说着什么。后来吴裳才知道许姐姐在推销自己的咖啡店,她说:“星光灯饰在我这办了一张集团卡,你们也向人家学学。舍得对自己花钱,人生才会更美丽嘛!”

    关于那天的一切吴裳都记不太清了,她只知道自己是一个提线木偶,别人让她怎样她就怎样。仪式隆重而冗长,阮春桂一直盯着她,一旦她懈怠,她就做出某种提示,要吴裳站直、微笑。吴裳都一一照做,她心里默默算着时间,期待着早点结束。

    整场婚礼唯一的高潮是那扇紧闭的高对开门开了一个缝,接着孟若星走了进来。她原本想低调,可她看起来不需华服点缀,仍旧熠熠生辉。一身自在轻松,已胜却别人三分。孟若星只得对大家点点头。

    林在堂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坐在最后一桌,静静地看着林在堂。当司仪问林在堂是否愿意的时候,他停顿了两秒。这时,爱看热闹的海洲人又都看向了孟若星。

    阮春桂的高跟鞋在地上敲出声响,她抱起了肩膀,对吴裳使了个眼色。吴裳懂了。

    她忽然深情款款捧住林在堂的脸,将他的目光移向自己,笑着与他对视。这一刻,她看到了濮君阳的眼睛。她儿时憧憬结婚,新郎是濮君阳。十几岁时她在日记里写诗,写的是:

    海水奔向月亮

    我奔向你

    林在堂的脸虚化成了濮君阳,在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亲吻了林在堂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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