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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老道士再度问道:「炎朝皇帝又是谁?」
陆昭回答:「本朝已经没有皇帝。」
「天下未定吗?」老道士似笃定一般,又笑盈盈问道:「居士可有问鼎之心?」
陆昭闻言,第一反应不是考虑问鼎。虽然理论上他是资格的,但距离还是太遥远了。
他更关心一个问题,对于一个古人来说,人人平等与民主是一个什麽样的存在?
稍稍组织语言,陆昭解释道:「本朝由百姓所建,大位由百姓选出,六年一任,所以没有皇帝。」
老道士眨了眨眼,陆昭也眨了眨眼。
两人沉默的片刻。
「荒谬!」
老道士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
饶是他对王朝更迭看得通透,但这「无君之国」的概念,已全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大位传承关乎社稷安定,天下神器,岂可儿戏以选论之?」
「若不代代相传以固国本,那每至换届之时,各方枭雄拥兵自重,岂不是每六年一场天下纷乱?」
老道士连连逼问,语速罕见地加快,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
「庶民生于市井,目不过数丈,耳难达郡县,只为温饱忧乐。平头百姓岂能知庙堂之高远?岂能解四海之利害?」
陆昭静静听着,一直等对方安静下来,声音清朗回答:「道长,世事变迁,如今的炎联邦人人识字丶知文丶通法。不敢说都有秀才童生之能,但并不算愚昧无知。」
如果以历史的角度纵向对比,现代完成义务教育的人等同于古代文吏,能上重点大学的等同童生。
教育决定了人的下限,现代人比古代人更『聪明』,能够支撑民选这一套体制。
陆昭与老道士一一讲解,从教育体制到新时代官员人才选拔晋升。
听得越多,老道士就越发的沉默。
他一开始大骂了一声荒谬,然后再到反驳,最终陷入沉默与思考。
跟随陆昭的解释一步步理解这个『无君之国』,从教育普及再到新时代官员选拔丶考绩丶晋升体系。
了解大概之后,老道士开始提问。
他不再是单纯排斥,提问也往往直刺核心矛盾。
其一:既非血统世袭,又宣称万民推举,那新朝高门贵族可曾绝迹?百姓之子纵有才学,若无金银铺路丶贵胄引荐,能入朝堂否?
其二:选任之官无世家根基,爵位无世袭罔替,他们是否更急于贪墨敛财以官谋商?
其三:精英替民参政,此辈食禄过万,可与贩夫走卒同饮一井水乎?
这些疑问往往指向陆昭口中这套崭新制度下,社会的根本性矛盾,也都是不能放台面上说的。
陆昭察觉到老道士并非完全的方外之人,他对于家国大事极其了解,能超越时代透析本质。
他无法给予肯定的回答,只能表示:「至少相对于以前,现行的统治机器是更为先进的。」
老道士并未反驳。
随后他沉吟片刻,话题忽然跳开教育与选举,问道:「如今神州亩产多少?」
读书人不事耕耘,这麽多人读书得需要多少粮食供养?
一瞬间老道士仿佛抓到了本质。
朝廷是什麽规矩不重要,重要的是钱从哪来?
陆昭两世都是农家子弟,不假思索回答:「按稻谷算,要是山里的梯田照料好也就七八百斤。平地连片水田,亩产至少有九百斤。」
「按明代的老斗算,一亩好田地收成大概能装十石多点儿。山里梯田差些,也有……六石半上下。」
他由衷庆幸自己是精神类超凡者,否则早就把历史老师教的东西还回去了。
随即陆昭也反应过来。
老道士这是明白了社会制度变化的本质。
民主不是喊出来的,文明也不是规训出来的。如果生产力没有发展,生产方式没有改变,炎联邦与大明无异。
道长绝不是不问世事的方外之人。
老道士再度陷入沉默,陆昭口中的新事物让他需要每时每刻都在思考。
半响,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若真如居士所言,那当今炎联邦确实是人人如龙。」
他不再纠结于『无君之治』,复归了那份超脱的平静,转而拂袖为陆昭擦去一块净土,一块蒲团凭空出现。
「前尘种种,已是云烟。居士来此坐下,贫道于你讲述练气之妙。」
「练气之要,首辨先后。口鼻吐纳导引后天之气,乃借假修真之阶。脐腹胎息温养先天真息,方是真修。」
「居士天资聪慧,一点便习得后天之气,先天之气尚需努力。」
蒲团微温,老少对坐。
老道不诵经,不玄谈,而是天地的经纬。
陆昭背脊挺直,精神微微松弛。仿佛回到了大学,每节课不足十个人的精神系课堂,聆听老教授剖析精神学。
地方不同,可那份纯粹求知的静默却相似。
无关边疆苦闷,不涉匪徒硝烟,惟需安心受教。
陆昭虽然没有拜师成功,但却有了师徒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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