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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里很热闹,门口来来往往不少闲汉。小房子里没了卫芙菱的身影,却换了孟哥儿。他坐在那儿仔细地练字,时不时抬头瞧瞧有什么恶汉出没,好让他去溯玉轩告知菱姐儿。
张仁白日日都在,他面前摆着一碗红莲驻颜羹,手边的砚台和宣纸只占了小半张桌,桌沿空出老大一块,显然能再坐个人。铺子里有不少拼桌的,但没有人来找他拼。
张仁白看了陆岚许久,陆岚忽然抬眼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陆岚皱了皱眉,此人夏日至今,怎么消瘦成这样。
朝酒和晚雾打包活计学得快,这下让卫锦云也得了空,坐下算算账。
“陆大人,尝尝我们铺子的新品,枫叶曲奇饼干。”
陆岚那么大一个身躯,却坐一个角,大半的长凳都留给了她。她坐下,把跟前盘子往陆岚那儿推了推。
陆岚倒也不客气地拿起一块曲奇,咬了一口,“很好吃,模样也别致,倒挺适合秋日送礼。”
“就是想着应应秋日的景。”
卫锦云拨动算盘,并未抬眼,“陆大人因为水寇受的伤,如今怎么样了。”
“快好了,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那就好。”
陆岚压了压唇角。
常司言拿着张写满字迹的纸从后院快步出来,“卫掌柜,那狸奴故事我总算想透了,这就说给您听,保管卖得好。”
“狸奴报恩的故事?”
陆岚咬着曲奇饼干,在一旁开口。
“是的大人。”
常司言恭恭敬敬道,“写那狸奴成日往点心娘子跟前凑,总想着送些好东西给她狸奴嘛,是这样的。”
“好故事。”
陆岚回,“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这个嘛。”
常司言继续嘬她的茶,“回大人,我们卫掌柜总说艺术来源于生活。”
她用手中的笔杆子戳了戳卫锦云的脑袋,“哎呀掌柜的,你不要将脸埋进算盘里了,听我给你讲讲。”
小小的算盘,埋了个大大的卫锦云。
“秋景哪有狸奴讨喜。”
常司言往前凑了凑,语气雀跃,“您想啊,咱们大宋百姓谁不爱狸奴?不管是富家小姐揣着的,还是寻常人家捉老鼠的,那是人手一只。我想着,不如将曲奇做成狸奴模样?”
卫锦云的脸终于从算盘里出来,“好像,是个好主意。”
“做成不同姿态最好,一袋里装着蜷着的,抬爪子的,揣着小绒球的,街坊们拆开吃时,跟寻趣儿似的,肯定高兴。要是我,见了活泼的狸奴,我都不忍下嘴了,我给它收集摆起来。”
收集起来?
卫锦云听了半晌,忽然起身,双手捧了捧常司言的脸蛋,使劲揉捏,“小常,你可真个是机灵鬼。”
她越说越起劲,力道没轻没重,把常司言的脸颊揉得微微泛红,“你真是云来香的福星,脑瓜子怎的这般会转呢,今日大鲈鱼的鱼背肉,奖励给你吃。”
常司言被夸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想推开卫锦云的手,脖子染了红,“卫掌柜,别揉了铺子里还有人呢。”
卫锦云回过神,“这有啥,夸云来香的福星还不能大声点?”
说着才松开手,又拍了拍她的肩,“快把你想的狸奴姿态都画下来,咱们晚些再琢磨琢磨细节。”
常司言在原地有些发愣。
她听了十几年的小乞丐,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福星。
她可以是福星吗
午后的铺子里都是甜点的香气,门口风铃晃啊晃。桂花几乎凋谢,但风里仍有余香。
柜台屏风旁挂着一串新风铃,是由许多干松果串在一起做
的,晃起来与风铃不同,是一种清脆的声响。
虽然有人在玩寻故棋,时不时发出激动的呐喊,但卫锦云抬眼时,竟见陆岚倚着手背睡着了。
眼尾微微下垂,浅眠松弛。
她忍不住抬手,将垂在他脸上的几缕发给他扫到耳后去。
她垂眸继续记账,陆岚的眼睫却颤了颤。
风铃哗啦哗啦晃。
卫锦云抵着笔杆子瞧这串风铃。
这真是随便买的?
转眼到了申时,日头斜斜,陆岚也早已走了。卫锦云把柜上的账本归拢好,跟顾翔交代了两句便去溯玉轩接下学,她还特意早走了一刻。
“姐姐!”
才到溯玉轩门口,就见两人从门内一眼就瞅见了她,踩着步伐飞奔过来,一头扎进她怀里。
她原本还以为蕖姐儿不是这性子。这下,两个脑袋瓜埋着,真是有些分不清了。
卫锦云给她们俩买了搅搅糖,并没有回云来香,而是牵着她们去了沈记布庄。
才走到门口,里头就传来伙计热情的招呼声,“这位小娘子可是来选布,快请进!”
穿青罗裙的女伙计已快步迎上来,手里立刻端上茶碗,“小娘子瞧瞧咱们家的斜纹锦和提花锦,成衣入秋也添了好几款新样式,您慢慢瞧。”
布庄内里宽敞明亮,迎面是博古架,摆着不少配色雅致的素绫和绣着小朵牡丹的缎,身旁用屏风隔开成衣区。成衣按品类分了区,襦裙挂在东侧,褙子和袄放西侧,还有各种直缀、袍不少客人正围着伙计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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