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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身上都穿着十几斤重的玄铁甲胄,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跑一步都发出「哐当」的轻响。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内衬的布衣,在后背洇出大片深色的痕迹,却没有一个人放慢脚步。
「干嘛呢!跑这麽慢,中午没吃饭啊!」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拿着长棍,在障碍旁来回踱步,对着落在后面的士兵大声呵斥。
「曲江池里的老鳖都比你们跑得快!再慢些,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另一个老兵也跟着附和。
「都给我拿出点劲头来!咱们是陛下亲军,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护着陛下!」
士兵们被骂得脸色通红,却没人反驳,只是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障碍跑的最后一段是陡坡,几个体力不支的士兵脚步踉跄,却还是互相搀扶着往上爬。
温禾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他当初力主加强百骑的训练强度,就是为了让这支亲军真正具备「以一当十」的实力。
「小郎君。」
一个略显拘谨的声音传来,温禾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张文啸。
温禾闭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张文啸连忙凑到跟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标下已经按照小郎君的吩咐,把弘文馆学子擅闯贡院丶勋贵想搞特权的事情,跟孟周丶赵磊和吴生他们说了,范彪也留在那边协助他们,确保消息能传到更多寒门士子耳朵里。」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显然觉得自己把事情办得很妥当。
温禾这才打着哈欠,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出几分慵懒,却又带着一丝清醒。
「他们三人听了之后,反应如何?」
「那三位书生啊,当时就义愤填膺,拍着桌子说勋贵太过霸道,连科举公平都要破坏!」
张文啸笑着回道。
「以标下来看,就算小郎君你不吩咐,他们要是自己得知此事,也定然会群情激奋,说不定还会主动去联络其他士子。」
「不会。」
温禾摇了摇头,从藤椅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走到校场边缘,目光望向远处的长安城,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书生造……做事,十年不成,他们这些人最是优柔寡断,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推一把,别说让他们反抗勋贵,他们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有。」
张文啸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丶
「小郎君,那些寒门和庶民士子,难道不知道勋贵搞特权丶占名额的事吗?他们寒窗苦读那麽多年,不就是为了能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吗?」
「他们当然知道。」
温禾转过身,看着张文啸,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甚至比我们想像中更清楚,哪些勋贵子弟没真才实学却能轻易入仕,哪些名额被世家暗中把持,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可知道又如何?他们不敢说,也不敢反抗。就好像掩耳盗铃一样,只要装作没看见丶没听见,就觉得那些不公与自己无关,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他们怕得罪勋贵,怕被报复,怕自己寒窗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愿站出来说一句『不公』。」
张文啸闻言,突然狡黠的笑了起来。
「所以小郎君你就点了一把火。」
温禾莞尔,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两日后。
长安城,三味书屋外面。
「诸君,我等寒窗数载,为的是什麽,不就是求报效家国吗?」
「可是如今,那些人,他们依靠着父辈的荣光,摧毁了给予我等的公允,诸君想想家中那期盼的父母,妻儿的希翼,我等难道就要这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夺走原本该属于我等的一切吗?」
只见那茶楼上,孟周义愤填膺。
在街道上,先是数十个被他们暗中联络的士子,后来是前来买书的。
再后来是听到风声而来的。
「某知晓,我等出生卑微,自魏晋九品中正制以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黎庶,高门窃据高位,掌握朝堂,因此才有祸国殃民之辈频出,天下才会兴替频繁!」
「那些人说我们如猪狗,是田舍郎,不配登上那高高在上的庙堂。」
「可就在昨日,某亲耳听到一位少年振聋发聩之声。」
「他做了一首诗。」
说到这孟周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些围聚过来的人,都好奇的向他投去目光。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孟周几乎是歇斯底里吼了出来。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寒门和庶民士子都不由屏气凝神。
这一刻他们感觉仿佛自己的内心有什麽东西在燃烧。
今日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行卷无论,被那些高门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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