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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谢无咎当即收拾行囊，取下墙上的竹杖。明心却不走。

    “你不随我同行？”他问。

    “我去不了。”明心微笑，“我的战场在这里。长安城内已有三千百姓因黄河断流而恐慌，开始抢粮囤米。若无人稳定人心，不用等他们布阵，王朝自己就会溃散。”

    “那你打算怎么办？”

    “讲经。”她淡淡道，“明日辰时，慈恩寺开坛，我不讲佛法，讲《民本论》。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天下不是靠铜片维系的，是靠每一个挑水砍柴的人撑起来的。”

    谢无咎看着她，久久不语，终是深深一揖。

    三日后，谢无咎抵达潼关。此处本是商旅要道，如今却冷冷清清。码头上船只搁浅，渔民蹲在岸边发呆。一名老艄公见他形貌奇特，拄杖而来，便叹道：“先生莫非是来找人的？这几日已有多批黑衣客渡河，皆往河套方向去，说是寻‘龙喉穴’。”

    “龙喉穴？”谢无咎心中一震。那是《逆鳞录》中记载的禁忌之地??黄河最深处，传说有一块巨石形如龙口，每逢乱世，便会吞吐雾气，预示灾变。

    “您不知道？”老艄公奇道，“这些年总有怪人来祭河，烧纸钱、投铜钱，甚至杀牛献祭。前些日子还有个疯乞丐站在这儿喊了一整夜，说‘龙要醒了，哥哥别碰它’……听着?人。”

    谢无咎浑身一颤：“他长什么样？”

    “瘦得很，披头散发，穿件破黄袍，脚上没鞋，右耳缺了个角??像是被狼咬的。”

    正是七皇子！

    谢无咎当即雇船北上。越往上游，景象越诡异。两岸草木枯黄，空中无鸟，水中无鱼。到了河套一带，竟发现一处隐秘山谷，谷中堆满白骨，皆为动物，排列成诡异莲形图案，与北邙山铁棺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潜入谷底，赫然见一座临时祭坛 erected 在干涸河床上，中央竖立着一块青铜碑，上面刻满扭曲符文，正中央嵌着两片残铜，赫然是第一与第五片！而在碑前，数十名黑衣人跪拜如仪，为首者披玄袍，戴蛇首面具，正高声吟诵：

    > “以血启门，以怨养魂，

    > 十字既成，万邦归臣！”

    谢无咎躲在岩后，心跳如鼓。他认出了那声音??是当年刺杀他的四人之一，侥幸未死，如今竟成了玄胤会新首领！

    就在此时，狂风突起。乌云压顶，天地昏暗。那青铜碑忽然震动，两片残铜发出嗡鸣，一道漆黑裂缝自碑底蔓延而出，如同大地张口。紧接着，一股腥臭黑雾喷涌而出，凝聚成巨大人脸，双目空洞，正是“逆鳞”的投影！

    黑雾低语：“谁……唤醒我？”

    玄胤首领狂笑：“是我！我以九百童男童女生辰八字炼祭，以百头牛马血浇灌地脉，只为请你降临人间！今日，我将以十字镇龙阵，重塑天下！你助我登极，我许你吞噬万民怨气为食！”

    黑雾沉默片刻，忽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愚……蠢……你们以为……我是工具？”

    话音未落，它猛然扩张，瞬间笼罩整个祭坛。那些跪拜的黑衣人惨叫着被吸入雾中，肉身迅速干瘪，化作枯皮落地。唯有首领拼死逃出，却被一根无形之手掐住咽喉，提至半空。

    “我不是钥匙……”黑雾咆哮，“我是……审判！”

    谢无咎正欲出手，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歌声??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声音稚嫩，颤抖，却坚定无比。

    众人回头，只见黄河上游方向，一道瘦小身影赤足走来。他浑身湿透，黄袍破碎，头发结成冰绺，正是七皇子！他每走一步，脚下冻结的河水便自动融化，形成一条清澈溪流，蜿蜒追随。

    “哥哥……”他望着黑雾，眼中泪光闪动，“你疼吗？”

    黑雾剧烈震荡，人脸扭曲变形，竟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我知道你恨。”七皇子继续前行，毫无惧色，“你恨他们争权夺利，害死父亲，逼死母亲……可你不该惩罚无辜的人。你看，河边的孩子还在饿肚子，田里的老人还在咳嗽……他们的命，也都是命啊。”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团黑雾边缘。

    刹那间，异变陡生！

    黑雾不再咆哮，反而缓缓收缩，最终凝聚成一枚黑色菱形晶体，悬浮于半空。七皇子伸手接过，晶体触肤即融，化作一道黑线钻入他心口。他仰天长啸，全身经脉浮现金纹，宛如龙游。

    谢无咎冲上前扶住他：“殿下！你做了什么？！”

    七皇子转头看他，眼神清明如洗，十年疯癫一扫而空。“我没疯。”他轻声说，“我只是不敢清醒。因为一旦明白自己是谁，就得承担这份痛。”

    他指向那座青铜碑：“拆了它。这不是阵法，是坟墓??埋葬了无数人的希望。”

    谢无咎立刻动手，以竹杖引动“心障阵”，震碎符文。随着最后一道裂痕蔓延，整座祭坛轰然崩塌，黑雾彻底消散，天空乌云退去，久违的阳光洒落河面。

    次日清晨，黄河复流。

    消息传回长安，举国欢腾。新帝亲赴慈恩寺致谢，却发现明心已在坛上讲完最后一章《民本论》，悄然圆寂。她坐化之时面带微笑，手中紧握一本破旧课本??正是那本《千字文》。

    七皇子未归皇宫，而是留在河畔小村，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有人问他为何不去享富贵，他只是指着学堂外一棵新生柳树说：“根扎得深，叶子才会绿。我不走，是因为这里需要我。”

    多年后， fotten temple 钟声再度响起。这一次，钟楼之上立着一位白发老者，手持竹杖，身旁站着年轻学子。少年问：“先生，传说中的九片铜砚，真的能决定天下归属吗？”

    老者微笑：“不能。真正决定天下的，是能不能读懂上面刻的字??善待弱小，即是强大。”

    春风拂过，卷起漫天柳絮，如同飞雪。远处孩童齐声朗读：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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