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百五十七章 水落石出  盛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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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很不错,裹着厚厚的羊皮袄子,把自己略肥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脸上红光满面。

    也不知是不是刚在阆房里偷偷啜了几口酒,颐指气使的大嗓门整个宅子都听得到,不时还飞起一腿,将某个偷懒的下人踹得一趔趄,身手非常矫健。

    罗云生半躺在正堂内,身旁煤炉子。

    从房梁垂下一根铁链,顶端带了一个铁钩,钩子上吊着一壶水,恰好对着炉火,烧了一会儿,壶里的水发出咕噜声,水已沸腾。

    火烤得很舒服,罗云生动也不想动,尚书省应了大半月差事,昨晚房玄龄派人来传了话,近日长安大雪封路,出行多有不便,都事罗云生可不上差。

    所以罗云生大清早起来,吃了两个馍和一碗胡辣汤后,便坐在正堂烤火,顺便欣赏庭院里的雪景,哪怕下人们扫雪扫得满院子雪花飞扬,罗云生也面带微笑,甘之如饴地看着。

    人这一生不必走得太匆忙,脚步不妨慢一些,慢到能确定自己在往前走,同时又没有错过道理两旁的风景,这个节奏,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节奏。

    春风之煦暖,夏花之绚烂,秋叶之静美,冬雪之纷扬……

    看,每一年,每一季,每一天,天地间有多少美丽的风景,静静地等着你来欣赏,所以,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忙碌呢?停下来,看一看,将美景深深印在脑海里,再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慢慢吞吞的继续上路,对得起风景,也对得起自己。

    悠闲懒散是性格决定的,罗云生本可以拥有更多,可他不愿拥有太多。

    拥有的东西多了,人就变得忙碌了,这些美丽的风景,美丽的人,他还会为它们或他们驻足停留吗?匆匆忙忙一生走到尽头,临死前问问自己,这辈子你见过什么,做过什么,回答自己的只有一个字,“忙”,多么悲哀。

    蜂窝煤烧得通红,罗云生围着一身狐裘,坐在火炉边,没过多久就呵欠阵阵。

    雪景欣赏完了,主要是庭院里的下人们把雪扫完了,罗云生发现已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然后,他便感到有点无聊。

    从怀里掏出小铜镜,罗云生继续欣赏。

    人生就是这样,一处风景看完,总有另一个风景等着自己,实在没风景可看,掏出镜子欣赏自己也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

    罗云生痴痴盯着镜中的自己,从眉眼,到唇鼻,左侧脸看完再换右侧脸,寻找自己最俊的角度,以及最丑的角度,或者凑近镜子,下手狠辣地挤一两个黑头,让自己的脸完美无瑕疵……

    简单照个镜子,有这么多事情忙,罗云生哪里有空去想国家大事?

    身后传来轻悄的脚步声,只闻那微弱的淡香便知是玉儿。

    “夫君今日不用应差,要不要妾身给您弄点酒菜,夫君也好赏雪……嗯,作诗?”

    罗云生翻了翻白眼:“大清早的喝酒,我嫌自己死得不够痛快了是吧?还作诗……谁规定赏雪非要作诗?文盲看见下雪岂不愁死?”

    玉儿在他身后轻笑:“夫君不一样呀,您是大唐有名的才子,长安城到整个关中,您在士子们心中可是威名赫赫,听田管家说,如今长安的士子们都在抱怨,为何久不见夫君的新作了,不少人为之扼腕呢……”

    罗云生哼哼:“不给钱想听我作诗?做梦!”

    玉儿呆了一下,接着恼羞成怒地捶了他一记:“夫君说甚浑话,作诗是清清白白的学问,长安城不知多少士子对夫君推崇备至,偏只夫君糟践自己的学问!”

    罗云生叹道:“夫人,说真话,咱们罗家当初穷得叮当响,就是靠我卖诗才扬名,发家致富的啊,这学问哪里清白了?”

    玉儿恨恨剜了他一眼,道:“是夫君不清白!学问是无辜的。”

    指了指外面的皑皑白雪,玉儿气道:“妾身不管,今夫君既然赏雪,就必须作一首赏雪的好诗来……”

    罗云生下意识脱口而出:“一首诗你给多少……”

    话没说完,只觉玉儿杏眼圆睁,罗云生很识相地改口:“……行,今心情好,免费给你作一首,不过丑话说在先,因为是免费,所以质量上难免有点……那啥。”

    玉儿哼了一声,道:“夫君且作来,妾身便知好坏。”

    “听好了……”罗云生看着外面庭院被清扫得稀稀拉拉的雪景,想了想,道:“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诗作完,没听到想象中雷鸣般的掌声,罗云生略觉尴尬,索性自己喝了一声彩:“才华盖世!好诗!”

    玉儿出嫁前到底也读过一些书的,娘家曾经请了夫子教授,多少有些学问,罗云生的诗作完,玉儿顿觉一阵发晕,沉默很久,迟疑地道:“这诗……这诗……”

    “不咋样,对吧?”罗云生斜眼看着她。

    玉儿没点头也没摇头,显然为了照顾他的面子。

    罗云生悠悠地道:“刚才说过,免费的东西嘛,就这样了……”

    便宜没好货,免费嘛,更没好货了。

    罗云生觉得自己有责任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玉儿这个残酷的人生道理,以免她没事逛长安城时乱买……打折货?

    至于诗嘛,见仁见智,意思表达清楚就行,该抒情就抒情,该咏叹就咏叹,想把大白话变成雅不可耐的华丽辞藻,嗯,给钱再办事。

    这是罗云生对外人的处世之道,当然,对自己的夫人就没这必要了。

    听完这首诗,玉儿愣了很久,终于渐渐明白被耍了,小嘴一瘪,委屈地道:“夫君又欺负妾身……”

    “别说欺不欺负的,就问你这首诗哪里作错了?你能挑出错来吗?连韵脚都对上了,还通俗易懂,分明是一首旷世佳作。”

    玉儿一怔,然后喃喃重念了一遍:“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念着念着,忽然噗嗤一声,玉儿笑了起来。

    “虽说用词太俗,不过倒也贴切,很传神呢,夫君不仅是英杰,也是怪才。”

    “那是,本夫君一肚子才华,多得往外冒呢……”罗云生虚应着,然后掏出镜子……继续欣赏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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