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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予辞静静的听她说完。
随着她的这番话出口,他眼底那抹希翼的光芒便逐渐淡了,暗自握紧的右手亦缓缓松开。
谢予辞自嘲的一笑。
是啊
若她的忧虑不是因为所谓苍生不负、四海升平,难道还是因为前世对他有愧,因此这辈子虽然前尘尽忘、再世为人,依然在神魂深处对他抱有一丝歉意吗?
若是晚青知道了他方才心底在想什么,想必都是要笑他又犯了痴念的。
想来可能是他们最近相处得多了,他受到的影响太大,以至于当真是疯魔的越来越厉害了。
九千多年前,她因元神碎裂、神骨寸断,痛到支离破碎、几近神陨道消之际,尚且坦言一生不曾有悔。
他还在奢望什么?
他还在对她有什么期待?
他曾听人说话一句话——人的一生实不该遇见太过惊鸿之人,否则便是一生无法翻过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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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时不信,现在却信了。
谢予辞忽然洒然一笑,他轻轻点头,道:
“是啊。‘卓仙长’这样的人,想来必是一身仙风道骨不惧死,唯有苍生道义留心田。便是眼中心中有悲悯、有哀伤,也断然是为众生,怎会是为某一个人?抱歉,是我平日里话本故事看得多了,落了俗套,你别介意。”
卓清潭闻言微微一顿。
她那双看向红色珊瑚盆栽的眉眼,缓缓偏落在谢予辞满不在乎的表情上,忽而释然一笑。
可是,谢予辞,你可知,我心有众生不假,但其间亦有一人。
旁人都觉得我沉稳睿智、万事成竹在胸,可是为什么,我似乎永远都处理不好与你之间之事?
卓清潭蹙着眉,缓缓抬头看谢予辞,欲言又止。
“你——”
他却断然起身,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十分冷淡的话。
“我困了,你也睡吧。”
卓清潭静静躺在床榻上,偏过头去默默看他那看似十分坚决,实则有些失魂无措的背影,一时沉寂无言。
其实,她最初第一次叫住他时,确实是存了一些小心思的。
因为担心他还会去追问安品晗晚上为何会对她说出那句“她受苦了”的话,亦怕他当真从安品晗那里听来镇骨钉的另外一个用途。
谢予辞本就功法卓越、博闻强识,如今又已然拿回自己那四分之一神力。
吐真术、从心术、唤情阵诸如此类可以令人吐露真言的仙术阵法,他无一不通。
若是他真的想以神力压制拷问,别说安品晗这等区区凡间仙门修士,便是连曾经的上神、而今灵力全无的她,恐怕都未必能抵得住。
但是当谢予辞真的被她一句话便牵绊住了,当他真的会因为她半真半假的“喉咙痛”的借口担心不已、细细探视,当他真的因为她身体的病弱而殚精竭虑、神思难安时,她又心中委实觉得酸楚难当。
她明明恢复了记忆,她明明知道他是谁,但却始终假装前尘尽忘,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
卓清潭的目力差极了,她视线模糊的怔怔望着远处紧闭的房门。
那房门看起来冰冷极了,恍若此生谢予辞紧锁的心肺。
她忽然不可控制般咳喘了起来。
这次并非做戏,难过的半点掺不得假。
她的一只手撑着身体起身倾覆在床沿边,另一只手的手背抵在口鼻处,努力压制着声音。
她努力将咳喘的声音尽数憋在自己胸口,直至苍白的脸颊都因此微微泛起红意。
下一瞬间,卓清潭似乎再难压抑。
她猛地呛出一口血,那血下一刻又尽数被她用袖子掩住。
她微微一顿,忽而笑了,然后语气极弱的喃喃自语。
“古话常言,古今除死无一难,万般后事不相干。可是为何.”
她笑着笑着,惨白的唇瓣因这笑而裂出两道裂缝,血色登时弥漫。
“.可是为何,身死近万载,我心亦不能得片刻稍安,在这三界再走一遭锥心之路,实在是难。”
她手上终是力竭,颓然倾倒于枕畔,水墨画一般浓墨相宜的眉眼,光芒暗淡。
她颤抖着将那只已沾染了暗红血色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睑。
“予辞,苍生广袤,你本有千重活法可选。何必作茧自缚,再执迷片刻妄缘?
仙山岱與今已沦为旷古奇谈,濯祉仙踪不再,恍若从未存在过的传闻一般。
龄竺香断,千古流转,凡尘忘撰。你我之间的结局,本不该如此不堪。”
她透过指缝间微弱的烛光,怔怔看着头顶垂坠而下的金色纱帐。
可是,再过善意的谎言,亦如这看似繁华好看,实则虚妄脆弱的纱帐一般。
或早或晚,都会有被利刃划破的那一天。
终有一日他还是会得知,这段时间他们之间不论前尘、只谈当下、朝夕相处下这份看似和睦的情状,亦是她在隐瞒于他。
届时,她该如何自处?
而他们之间的劫数,又该何去何从?
*
安罗浮端端正正的坐在房间正中的凭几前,一边用铜制小锤砸核桃,一边欲言又止的看向窗边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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