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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羽！如果换做是你，中毒的是你所爱的人，你又当怎么做？”

    左超仿佛能够穿过滂沱的雨幕直视马羽的双眼，眼神之中满是哀伤与无可奈何。

    马羽没想到，当初在他们离开小渔村回到高岗山之后，左超和流儿的经历居然如此坎坷，他设身处地地将自己代入到左超的处境，绞尽脑汁地想要思索出解决的办法，可最终还是颓然的摇摇头。

    哪怕是他想要站在道德的层面，在内心反复提醒自己，他个人的牺牲相比起民族大义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且非常值当的，他宁愿与所爱的人一同慷慨赴死，也不愿成为助纣为虐的民族叛徒。

    可这话，马羽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心底十分清楚，如果当初面临如此艰难抉择的人是他，被巨蟒所伤不省人事的是所爱的人，恐怕他，也会和左超做出相同的抉择。

    说到底，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会被俗事和情感所羁绊，而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他低垂着眼眉，沉默着不知该作何回答，左超轻叹一声：“助纣为虐，实在非我本心，我亦知这些年帮助西海霸王太多糊涂事，身上罪孽深重，只要从西海霸王那得到解药，救出流儿，我会以死谢罪，去九泉之下祈求文刚大人的宽恕。但愿，此番大明舰队，能够成功剿灭西海霸王，解决海上持续十余年的祸患吧。”

    说罢，他身形慢慢后撤，准备趁着滂沱的雨幕撤出大明的包围圈，可没走几步，脚边的某处海面忽然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嘟着冒泡，左超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就看到独眼老七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海面上冒出头来。

    他来作甚？

    左超眉头一皱，相比起被迫为西海霸王做事的左超，独眼老七纯粹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加入的西海霸王麾下，这些各种惨无人道的恶行他都做了个遍，是个真正恶到骨子里的人，因此左超向来很是厌恶他。

    只不过碍于流儿还在西海霸王手中，而不得不配合独眼老七的行动罢了。

    独眼老七性格睚眦必报、颇为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只怕他连自己的老父老母都能出卖，是个冷血的恶鬼，他本来都已经逃出生天了，又为何还要冒着风险返回此地？

    左超可不相信独眼老七是为了就他才回来的，看他的样子，只怕在这海面下已经潜伏了有段时间，若是为救左超而来，那早就救了，又何必暗戳戳地偷看呢？这家伙暗地里肯定有他见不得人的目的。

    左超打起十二分精神，沉声问道：“你不赶紧回去向西海霸王通风报信，回来此地做什么？”

    “要叫霸王大人！你个狗杂种，霸王大人的名号其实你能直呼的。”独眼老七下意识叱骂一声，接着阴恻恻的目光直接锁定在雨幕之后的马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地冷笑：“这狗娘养的贱畜，不止一次地坏了我的好事，如今他油尽灯枯，正是我报仇的良机，若是不把他宰杀，我心里这口气又怎么咽得下去！”

    听闻此言，左超的眉头一瞬间就深深皱起，他预料的果然不错，独眼老七这小子果真是别有用心。

    他会眼睁睁地看着独眼老七杀害马羽吗？这不可能，即便是他如今被迫为西海霸王效力，却也从未有过杀害马羽的想法，相信马羽亦是如此。

    别看他们先前对战之时，一招一式都仿佛直奔着对方的死穴而去，一副对彼此恨之入骨、恨不得当场将对方斩杀的模样，可那只不过是想要尽全力将对方制服罢了，从没有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想法。

    如今见独眼老七那唯一一只瞳孔内满是热火般的杀意，左超内心一凛，皱眉道：

    “我等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去向西海霸王汇报计谋败露的消息，拖得久了，待大明的士兵包围而来，我等只怕再无逃离的机会。”

    独眼老七却毫不在意，杀意更甚，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此时要想宰了这贱畜，恐怕无需耗费吹灰之力，让我宰了他再走也完全来得及！”

    听闻此言，左超眸色变得格外深沉，他不再多言，只是不停上下打量着独眼老七周身，只见独眼老七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一道纵长的伤口一直从独眼老七的左肩蔓延至他的腰间，隐隐的甚至能够看到皮下的内脏，鲜血淋漓甚是骇人。

    如此可怖的伤口可并非是小陶白的能力所能造成的，这是在先前大明舰队炮轰使节团船队时，独眼老七惨遭波及后留下的伤势。

    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之下，还能够像独眼老七这般活动自如的，可少有人在，这也能看得出独眼老七的实力确实远超常人，可左超，却绝不会让独眼老七得偿所愿。

    当独眼老七的身影从海中现身之时，马羽锐利的目光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存在，顿时浑身肌肉都开始紧绷起来，他或许不知道独眼老七对他的愤恨究竟是从何而来，可他却清楚独眼老七拼尽全力也想要取走他的性命。

    经过与左超的一战之后，如今的他早已是油尽灯枯，浑身上下几乎是调不出半点力气来，若是让他再与独眼老七再战上一场，马羽知道，他必败无疑。

    他下意识将手伸至腰后，握住藏在腰后的火铳，可下一秒他却是眉头一皱，左超掀起的滔天巨浪、所化作的滂沱大雨，早已将他全身上下、连同这火铳在内一同打湿，此时只怕是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威力，能否对付得了独眼老七还真难说。

    这下他该如何应对独眼老七的袭击呢？

    马羽心中思量着对策，可身体内空虚的无力感，却让每一个对策，看起来都像是天马行空，不切实际，正困恼之时，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却几乎让他惊呼出声。

    见劝不住独眼老七，左超也不再多言，只是轻拍了拍独眼老七的肩膀，低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出他冰冷的神情，同时口中似是满不在乎地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你最好是速战速决。”

    独眼老七愤恨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马羽的身上，压根就没有看出左超的异常，只是扯着嘴角自信满满地应道：“放心，要想杀他，比探囊取物还简……啊！！！”

    话还没说完，独眼老七却是痛呼出声，瞬间目眦欲裂，那一只独眼充血肿胀、仿佛要从眼眶中脱离而出一般，他不可思议地低头望去，却见左超的长刀顺着他胸前的伤口直接精准地从肋骨间刺进他的胸腔，将他的心脏搅得稀烂。

    “你……你……”独眼老七全身的力量仿佛一瞬间被剥离，他脚下一软，下意识双手紧紧抓住左超的手臂，独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左超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脸庞，似乎想要叱骂些什么，可鲜血却从他的口鼻中不断喷涌而出，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真是到死也不敢相信，到最后取走他性命的，不是大明的炮火、不是大明的兵将、不是武技高超的马羽，而是表面上与他一伙、都同是西海霸王大人手下的左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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