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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觉感动之余,一时耐不住佛心激荡,沉思半晌,道出了几句真心话。
“临济宗南禅寺的崇传主持,天台宗延历寺的天海上人,她们都在翘首以盼,等您回去主持公道。
日莲宗本能寺的日玄主持。。这些年日莲宗在织田家的城下町与军队中发展迅猛,也不知藏了多少心思。
当年天台宗借武家内乱,京都空虚,从比叡山调尼兵入京绞杀日莲宗,日莲宗二十一座寺院被烧,教团信众被屠,被迫退出京都。
一向宗趁火打劫,导致日莲宗走投无路,只能躲进城町商港避难,道统式微,几近灭亡。
如今,织田家打得一向宗势力崩溃,显如上人被迫退出石山本愿寺,隐居纪伊国保命。
日莲宗信徒明明在织田军中实力不小,却始终不显山不露水,只有织田殿下霸气外露,尽显獠牙,引来各方宗派忌惮。
本能寺日玄的心思让我有些看不懂,还请圣人小心她。
日莲宗与一向宗的血仇已报,天台宗那边虽有比叡山大火之难,却依旧如日中天,日莲宗未必放得下心中仇恨。
南蛮教已经欺上门来,佛教诸派已然是内斗不止,实在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矣。”
长觉法师本不是一个喜欢嚼舌头的人,她这些年一直守着兴福寺本本分分维持大和佛国的局面。
但她的眼睛并不瞎,耳朵也不聋,正所谓旁观者清,她对局势变化反而有些自己独特的见解。
若是往日,她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瞎掺和些什么。
但今天,义银几句话勾起她佛心不稳,感激涕零之余,倒是吐露了几句真心话。
汉传佛教在唐代流入岛国,与飞鸟时代的天皇朝廷一起发育壮大,扎根奈良千年,底蕴深厚。
可到了此时,千年的根基早已腐朽不堪,靓丽的皮囊之下,各种丑陋已然是臭不可闻。
这年头,异教徒未必最可怕,反倒是异端之间杀起人来不眨眼。
日莲宗与一向宗的崛起,被天台宗强行打压,辩经说不过人家,就动用武力肉体消灭。
比叡山延历寺开基八百年,孕育岛国佛教,被尊为佛教之父,日莲宗,一向宗开宗立派的祖师皆出自比叡山。
可就是这座德高望重的古刹,却容不下自己孕育的孩子,山法师下山入京,屠杀别宗教团信众,连幕府都看不过眼,事后发文谴责。
别看佛教诸派此刻都在紧张南蛮教,但佛教诸派自己内部相互捅刀子的事,那是一点没放下过。
外伐异教徒,内斩异端,最好全部死光光,真是一点没毛病。
相比京中漩涡,高野山的真言宗还算是平和。
即便当年旧派新派决裂,新派出走和歌山另立山门,也没有闹得像京都里的寺院那么难看。
当然,真言宗新派也不是好惹的,被迫害出走之后建立新义真言宗,开基根来寺。
对,根来寺,就是那个特别擅长用火枪的雇佣兵,根来众的所属宗教山门。
所以嘛,佛教各派的和平相处,往往是依靠强悍的武力保障。
世人总以为的得道高尼开会辩经,谁有道理听谁的,但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能够用肉体消灭解决的问题,尼姑们从不介意用刀枪铁炮让对方彻底闭嘴。
长觉法师也是担心圣人心思纯粹,被居心叵测之徒利用,这才主动点破了一些内幕。
南禅寺崇传,延历寺天海,哪个是省油的灯?
还有在背后偷偷摸摸搞事的本能寺日玄,这些佛教的得道高尼,谁知道她们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义银苦笑点头。
“长觉法师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话,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其实不用长觉法师提醒,义银也知道佛教诸派是个什么德行,他已经不是当年初入政坛的傻白甜,对这些得道高尼心里有数得很。
在他前往关东之前,南禅寺崇传与延历寺天海就曾经在他面前暗斗了一番。
为了毘沙门天是以明神还是权现降临一事,两人就已经开始争夺义银神道在宗教上的解释权。
还有那个不安分的日莲宗,当年义银与织田信长扶持足利义昭上洛,织田军竟然在入京之时打出了日莲宗的佛旗。
这一举动引发了天台宗教团极度不满,群体退席,导致织田家与天台宗关系恶化,最终成为了比叡山被烧的矛盾起点。
要说这背后没有日莲宗的人煽动搞鬼,义银第一个不相信,但他却不知道本能寺日玄是日莲宗背后的主导者。
今日,长觉法师一语点破,也是对义银表明了心迹。
她这个真言宗旧派未来的扛把子,始终是义银在宗教上的忠实盟友,一定会坚定站在他这边。
义银摇摇头,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长觉法师,一时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次回来,肯定没什么太平日子过。但自己人还没回到居城,麻烦事就已经一件件扑面而来,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织田信长降服了石山本愿寺,必然不会停下脚步,他已经开始联系南蛮教,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近畿佛教不会坐以待毙,之后的宗教信仰斗争会越来越激烈。
织田信长是主动跳进了这个漩涡,义银却是被迫卷进去的。
近畿佛教没有其他选择,能够对抗织田信长的人,天底下就只有斯波义银一个。
义银一边要和织田信长合作攻略西国四国九州等地,一边还要帮助佛教诸派抵御织田信长咄咄逼人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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