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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97年8月14日，临近阿姆斯特丹港的特塞尔岸边，一支不知名的船队缓缓靠近。船队里的三艘武装商船随波漂流，却迟迟不下锚靠岸，这让岸边张望的水手们议论纷纷。

    港口中的巡逻船登船后，这才发现船上犹如人间炼狱一般。饥饿无力的水手瘫倒在船舷边，甲板上全是屎尿等秽物，船队上的水手们已经没有气力下锚，能靠近特塞尔已是奇迹。

    这支如此凄惨的船队不是旁人，正是远航两年多的远征船队。从1595年4月2日出航，到如今返回，远征船队共耗时两年零四个月。当初的四艘船，248名船员水手与商人，如今只剩三艘船，不到90人，死伤超过六成。

    原来的首席商务官科内利斯，如今成了羁押的囚犯，被人带上马车，缓缓押往水坝广场，准备接受远征公司董事会的质问。随船上水手下船的，还有一担担香料，这些堪比黄金的货物被集中运往水坝广场，将当着股东的面进行清点。

    阿姆斯特丹的百姓听闻此事，逐渐聚集到了水坝广场，皆想看看第一次远征东方的尼德兰水手们的风采。

    雷尼尔·鲍尔乘坐马车，前往位于阿姆斯特丹水坝广场上的范欧斯之家。已是市集日的午后，路上行人依然摩肩接踵，马车不得不走走停停，这令雷尼尔·鲍尔大感讶异。

    “雷尼尔先生，范欧斯阁下请您立刻前往他的宅邸。”一名范欧斯之家的职员找到雷尼尔·鲍尔的马车，在其车前低语，“远征船队回来了。”

    听此，一股几乎已经要被忘却的兴奋感又从雷尼尔·鲍尔的胸口涌现。

    ~~

    范欧斯之家。

    匆匆赶来的股东们，每人手边都放了一本帐册，帐册上纪录着此行的贸易收支。雷尼尔·鲍尔只是扫了一眼收支表最后一行的数字，就把帐册合上，专心聆听着代理海上议会首领薛灵格的报告。

    股东杨·卡尔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桌的中心，他是董事会中资历最深的贸易商，已被众股东推举为公司的董事长。就在薛灵格做报告时，卡尔脸色铁青地不断翻动着手中的帐册。

    薛灵格详细描述着这一路上所遭遇到的各种苦难。此时，他已讲到在狮城停靠，船队出现严重分歧，科内利斯执意要继续东行贸易，以及他涉嫌杀害同僚莫里纳尔船长的事情。

    “够了！”卡尔打断了薛灵格的发言，“薛灵格，我对你很失望。”

    薛灵格听言涨红了脸，众人低着头，整个会议陷入一片死寂。

    “两年，你们一去两年。”卡尔把帐册摔在地上，愤怒道，“结果呢？连收支平衡都做不到，亏你还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商务官！”

    这趟远洋贸易结果是亏损的，尽管亏损得并不多，但考虑到沉了一艘船，死了那么多人，耗时两年多，这样的亏损让卡尔这个董事长实在是难以接受。

    “卡尔董事，你不在现场，不了解我们当时的困境。”薛灵格试图反驳，“我们随时可能死在葡萄牙人的手上！”

    “出航之前，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趟危险的旅程吗？”卡尔毫不留情的驳斥道。

    杨·卡尔是个传统的尼德兰商人，在他眼中只论结果，不谈过程。无论薛灵格有怎样堂而皇之的说词，都无法掩盖这趟远洋贸易亏损的事实。

    董事会的长桌上，雷尼尔·鲍尔的右手边，一位年轻的贵妇这时出声：“薛灵格先生，我过世的丈夫常常提起你，说你是位沙场老将。这趟航程之中，没有军事将领的参与，因为我们只是一间私人公司，但我先夫深信你的加入可以确保这趟航行的成功。”

    薛灵格疑惑地看着贵妇，他并不认识这位妇人，坐在这个位置的，应该是另一名股东亨德列克·胡德才对。

    “她是胡德董事的遗孀希尔楚。”卡尔见薛灵格面露疑惑，介绍道，“你们出航的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胡德先生过世了，死于去年的阿姆斯特丹大火。”

    薛灵格听此，心里不由得一惊，当初自己与毕斯曼等一行人能加入远征船队，正是得到了股东胡德的引荐，如今其突然过世，看来自己这次凶多吉少。

    “我相信在大海上世事难测，但是薛灵格先生，我对你还是相当失望。”希尔楚的话语，令薛灵格如坠冰窟。

    见薛灵格不再开口，心情焦躁的卡尔双手掩面，好似在沉思，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盯着船队中的每一个成员，其凶狠的目光像是在寻找猎物一般。

    “科内利斯，对于薛灵格的指控，你有什么话要说？是不是因为你的叛乱，造成了这次远洋贸易的失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满脸憔悴，但依然挺拔站立于股东面前的科内利斯脸上。

    “我有罪。”科内利斯沉默了半响，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认罪，这令在场所有人全都惊讶不已，恐怕没人想到这位脾气倔强的商务官竟然会主动认罪。

    雷尼尔·鲍尔听言，眉头一皱。当初科内利斯能担任首席商务官，可是得到了自己与范欧斯的鼎力推荐，现在科内利斯主动认罪，这不是打自己与范欧斯的脸吗？

    “我的罪不是因为叛乱，而是因为没有从‘继续航行还是折返’的争执中胜出。我的罪不是因为涉嫌杀害莫里纳尔船长，而是因为没能让更多人活着回来看到胜利的果实。”科内利斯以退为进，说明了自己的失责，“我的罪是没有坚持己见到最后，我的罪是没能让商团坚持贸易到底……”

    “至于我有没有导致航行失败？”科内利斯话锋一转，将手缓缓深入口袋，抓起一把香料，然后伸出握紧的右拳，翻开手指，露出掌上的黑色颗粒——胡椒的芬芳立刻充满了整间会议室。

    刚刚还急声斥责的卡尔，见此一幕，表情瞬间变得柔和。其他董事的眼睛再也离不开这些珍贵的黑色果实。在场的其他人都被胡椒的芬芳征服，仿佛这几粒黑色果实就如黄金一般。

    “真有你的，科内利斯！”雷尼尔·鲍尔心里捏了一把汗。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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