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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江同祖似乎自己很深信，“当今太子生于皇宫，长于皇宫，詹事府的侍读老师教他一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他便就这么信了。殊不知，天下士绅乃朝廷根基。况且，我岂会不知士绅欺压百姓？可动了士绅就如同毁了自己根基，长此以往，国家焉能不乱？”</p>

        “这也就是惠德说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与百姓共天下的道理。”</p>

        “不错。说句本心之语，当今太子之才能、胆识、魄力确非常人，可是这理念却是不对，一刀一刀的砍向自己的根基，就是以一人敌天下人。便说这次浙江桉，往后还有哪个士绅心向朝廷？可惜东宫还以为我是腐儒，不懂治国的道理。”</p>

        马益谦听了这些一时也说不出话来。</p>

        而江同祖则在这瞬间下了某种决心，“便是你我远离朝堂，也要心怀救国之念。既然太子不听你我之言，那我们就只能缓缓图之。东宫不是建立书院，创立《明报》来影响人心么？我们也要将自己的理念传于他处、他人，汇贤聚才，等待时机，终有一天殿下碰了壁回过头来，会发现我们才是用心良苦。”</p>

        ……</p>

        ……</p>

        此时的乾清宫，刘健、李东阳、谢迁在觐见。只有他们三人，太子朱厚照也不在。</p>

        “……昨日早朝，太子的表现，你们三位怎么看？”弘治皇帝负着手，在殿里踱步，他现在病情好些了，每日喜欢这样活动活动筋骨。</p>

        “胆略十足、气势迫人。”刘健这样回应。</p>

        皇帝看了一眼李、谢二人。于是李东阳回禀，“殿下坚毅果决，于所认定之事，敢于定计、敢于直面争议。”</p>

        “谢阁老呢？”</p>

        谢迁也逃不掉，但他说的更为简略，“殿下有雄主之象。”</p>

        “比之朕如何？”</p>

        如果是一般的大臣、或是不那么聪明的，都会拍皇帝的马屁。但他们三位在朝中已经那么多年了，除了了解太子，更加了解皇帝。</p>

        咱们这位圣上，是继承祖宗的，当年太祖皇帝就是深忧子孙软弱为人所欺、狂喜子孙聪慧能够担负天下，太祖皇帝那会儿还有那么多儿子，现在倒是不必操心了，就这么一个。祖宗的基业、万世的社稷无论怎样都要交到他的手上的。</p>

        刘健执礼回说：“圣上于殿下这般年纪时，确不如也。”</p>

        这就是大学士的表达艺术，既把意思带到，又不至于把皇帝贬得太低。</p>

        其实这几年来弘治皇帝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什么年纪不年纪的，“你们不敢说，朕敢说。朕的太子比朕更适合当皇帝，嘿，说来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感伤……朕治理天下十七载，到最后于祖宗、于天下最大的功劳，既不是治理黄河、任人唯贤，而是给咱朱家生了个心智和手段都直追先祖的嗣君。”</p>

        “圣上不必如此自谦。”李东阳回禀说：“三代以来，守成之君中陛下可称仁德天子、英明贤君。”</p>

        “这便是问题所在。”皇帝摆了摆手，“朕是仁德之君，太子就是严刑峻法。朝中有些大臣总认为，朕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宠爱过甚。刘阁老、李阁老、谢阁老，你们也觉得朕宠爱太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亲亲之心？你们也算是朕的老师，朕……便是如此不识大体的君父吗？”</p>

        三人听了这话，动作整齐的都跪了下来，“臣等不敢。”</p>

        “朕如果只是宠他，是不会让太子介入朝政如此之深的，他如果没有这个意愿，强迫也是强迫不来的。祖宗的江山社稷，朕又岂敢事之以轻？”</p>

        “陛下圣明！”</p>

        “下去之后，你把朕的意思传达传达，天上永远就是一个太阳，没有大太阳与小太阳。”</p>

        他们三个都是极聪明之人。</p>

        皇帝的意思是清清楚楚的，就是朝臣不要在下面琢磨皇帝和太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合、太子的意思或许不是皇帝的意思之类的。不存在，朝廷里始终就是一个政治中心，没有第二个。</p>

        “臣等明白。”</p>

        现在就会有臣子自己脑补一番，然后举出很不合时宜的例子，比如李世民让他爹当了太上皇之类的。</p>

        “明白就好啊……”</p>

        皇帝言尽于此，三个老头儿也就不继续待了。</p>

        而此时的朱厚照正在阅读锦衣卫给的密报，士绅真的不可得罪吗？</p>

        如果不是知道‘清初奏销桉’他就差点信了这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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