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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茶盐提举高三畏便道:“林公您在扬州收到的赝币,肯定是润州流传过来,咱司里其实都是奉公守法,廉能清正的,自知君子行廉以全其真,守清以保其身。原以为杨某亦如此,哪知他狗胆包天。”
他这么一说,司下属官纷纷应声,先表清白,继而痛骂杨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又说那杨廉知假造假储假皆在润州,扬州诸官一概不知。
林元舆心道,底下人犯错,那还不是你高提举用人失察,捋须正待施威,却冷不丁记起一个人——前朝循吏李离。
李离身为理官,一向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却因下属错报,过听杀人,当下便要制裁谢罪。
其主晋文公阻拦,说‘下吏有过,非子之罪’,李离却坚称下吏之过亦是己罪,天底下没有推诿罪责给下属的道理。
晋文公便追问:“照你这么说,寡人岂不是也有罪了?”
想到这,林元舆后背惊出冷汗,用人失察这话还是先别讲,日后请示了太子和官家,再做断决。
柳湛坐在林元舆身边,耳听众人言谈,目光落在去年的卷宗上,官盐万余斤是在润州遭涝淹毁的,首府扬州本司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心知肚明,卷宗库银都已被做得滴水不漏,再翻也翻不出什么可疑处,柳湛合上卷宗。
其实关于淮南茶盐司,早在下江南前,他提前准备翻查往年报京账目,就有留意一处特别:淮南东路上缴的茶盐利,前面二十余年除却灾年,均缓步上涨,从六年前开始,却如云梯一般,陡然提高。
倘若一个地方存在贪污,账应该是下跌的,而不是攀升。
他现在翻了本地卷宗,和报京账目别无二致。
柳湛启唇:“六年前,本地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室内众人皆望过来,林元舆探身瞥向柳湛面前卷宗:“怎么了?”
柳湛便将疑惑一说,林元舆捋须:“嗯,是有几分蹊跷。”
高提举拱手:“回中丞,下官是一年前轮换到此的,彼时交接顺利,就没怎么读从前的卷宗。”
再一问,本朝三年一轮值,室内诸人六年前都不在扬州。
林元舆想想自己六年前在做什么?他当时正轮值监察御史,察院和台院均未发生大事,平平无奇的一年。
哦,昭仁太后是那一年病逝的,才六年,人已经慢慢遗忘。
“那六年前在这当值的呢?”袁未罗问。
大伙一道翻卷宗和来往文书,又派人去衙门那边查官吏调令,高三畏前面两任皆是老大人,已先后亡故了。
蒋望回主动同柳湛对视一眼,继而瞧向林元舆,恭敬垂首:“林公,属下提议,要不再去杨廉的宅邸看看?”
林元舆起身:“是该去去。”
途经路上,七、八辆车并两队兵卒,袁未罗头伸窗外,前面瞧了后面望,嘟囔:“抄个家要这么多人吗?”
“不需要,所以你先回驿馆去。”蒋望回不紧不慢接话。
袁未罗:???
还有,不是,今天蒋殿帅怎么坐他这俩车?
蒋望回仍顾忌二女争执,有意为之,缓和了语气,轻叹:“说真的,你先回去吧。”
上次抄杨廉润州宅邸,袁未罗就不在场,确实不少他一个。
袁未罗掀帘:“车夫老丈,待会前面路口,麻烦停一下车。”
待到停时,袁未罗回头招呼:“那我走了。”
“去吧。”蒋望回点头,又道,“如有情况及时告知。”
袁未罗人已经两步跨下车,闻言扭头眺向车内,满腹不解: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情况?
蒋望回却又不明言,抿着双唇。
殿帅做闷葫芦不是一次两次,袁未罗已经习惯,摇摇头走了。且说蒋望回这边,下车后和柳湛伴林元舆左右,同探杨宅。
杨廉其实算作扬州的官,润州只是巡察差派,但他扬州的宅邸却远不及润州别院,只一半不到占地,一主两配三间房,进门就望到底。
四十五人站都站不进去,火速抄完,掘地三尺,一无所获。
蒋望回蹲下摸土,方才,土重填后是松的,但刚才初进杨家时他有留意,土极夯实,没有挖过的痕迹。
杨廉的确没在这埋过银子。
林元舆低头跨了一步,这院子也小,十步能走完:“他扬州怎么住得这
么小?”
蒋望回闻言抬头眺向柳湛,柳湛不语,方才看过厨房和厢房,有炭火无蛛网,说明杨廉偶尔会来这里住,并没有废弃。
床上的缎面、帐子,一应用度十分简陋,却让他产生熟悉感,因为萍萍润州的宅子就是这样。
他想,也许这里才是杨廉真正的家。
柳湛又悠悠思忖:临行前他曾询问官家,缘何将润州划归淮南东路?官家最新一封圣谕里告诉他,那是凌传道亲口向官家讨的。
*
驿馆里无所事事,蒋音和爱答不理,萍萍有意讨好,却始终热脸贴冷屁。股。
她干脆不管了,溜出驿馆。
先再去兜一圈同文馆铺子,如果可以,瞧瞧簪子进度。
萍萍想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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