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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斯人已去,音容犹在。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想起数年前太子长兄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模样,还有那一日的好春光。
除了替那人守好他留下来的江山,他再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了。他风尘仆仆远赴此地,并不是为了招揽谋士,而只是想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也许还能做些什么。
魏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决然:“我想请天师算的是四皇子魏?的命。”
“我知道如越天师这般能力高强的天师可勘天命。若他是命中注定的太子人选,我便心甘情愿地退出夺嫡之争;可若是还有一线希望,我也愿尝试去争取太子之位,哪怕失败的代价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我愿焚膏继晷,沥胆披肝,竭尽我所能,去成为一个如长兄一般的好皇帝。”
从魏业和越颐宁谈话开始到如今,符瑶和阿玉都一直侍立一侧,一言不发。可魏业刚刚说出这段话,阿玉的目光便骤然抬起,如同锋利的钢针一般扎在魏业身上。
一贯示于人前的温柔清澈在此刻灰飞烟灭。
阿玉阴恻恻地望着他,眼神可怖。若目光能化为实质,魏业已经被他钉穿了。
越颐宁自然没有察觉阿玉的眼神。她看着魏业,内心轻叹一声,飘渺如烟。
越颐宁说:“不必算了。”
“在下于五年前便已经卜算过四皇子魏?的命数。”
五年前啊。那时的越颐宁刚刚及笄,于五术上天赋卓绝,还是个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性子。
那时的她第一次尝试最高级别的龟甲卜卦,就卜算到了国运。
然后呢?
越颐宁垂下眼。那些已经远去的回忆,模糊如笼罩在云雾中的远山,青白混沌。
她收敛起全副心神,将目光落在对面紧张万分的魏业脸上,忽地扬眉浅笑:
“我只能说,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好好想想,要怎么去成为一个好皇帝了。”
魏业脸上的表情由不可思议,转化为狂烈的欣喜。他站起身,险些踩到过长的裘衣,朝越颐宁深深一揖:“借越天师吉言!”
阿玉紧掐的手指松开,眸中暗色慢慢褪去。
此行心愿已了,魏业犹豫再三,还是满脸诚恳地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困惑,想请教越天师。”
“??天师觉得,这个天下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寒风吹开了茶碗上漂浮的松尖白毫叶。越颐宁看着他,哂然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这种问题。”
不是想做什么样的皇帝,也不是能做什么样的皇帝,而是天下需要什么样的皇帝。
越颐宁:“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应该由我给出。”
茶案边上,二人相对而坐,正襟危坐的男子一身杏黄如曦日,坐没坐相的女子一袭深青似松柏。
她笑道:“但我相信,三皇子殿下总有一日能够告诉我答案。”
千山冬入湖中青,一雁暮随云去急。
将魏业送走之后,符瑶来到茶案边,忍不住小声开口:“小姐,我总觉得这位三皇子殿下,看上去比四皇子要和蔼可亲一些。”
越颐宁闻言笑了:“是吗,你这样觉得?”
符瑶点点头:“对呀!而且我和你说小姐,我真觉得传言不可信呢,今日一见三皇子殿下,我感觉他并不如传言中那样无能啊,至少他也是有心为民的”
阿玉一直没有开口,直到符瑶絮絮叨叨地说完,他看向拨弄着碗中茶叶的越颐宁,清音悦耳:“小姐。”
越颐宁与他对视。阿玉的眼中不见一丝阴霾,唯有静谧,他轻声问道:“三皇子真的有登上帝位的可能吗?”
越颐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越颐宁说,“我骗了他。”
人会说谎,卦象却不会欺骗人。
要算国运,唯有使用最高级的占卜媒介和术法,才有可能卜算成功。而代价是,算命者需与天交换十年阳寿。
竹影随风动,丛丛密密,如横贯天河的万里长溪,淙淙然流泻庭院芜地。一只飞鸟落在越颐宁的桌案前,它歪头歪脑,一跳一跳地走向桌案上那只黑松木匣子。匣盖被拉开了,灰尘在上面蒙了层厚厚的壳。匣中整齐叠放着两片龟腹甲,被火烧灼而裂开的皲裂痕迹,像是在粗粝青石上凿刻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两片龟腹甲一片浮尘暗淡,似乎年岁已久;另一片则色泽鲜艳,存放不超过三天。
然而奇异的是,这两片龟甲上的裂痕仿佛是一比一复刻的一般,连尾部裂开的方向、大小和粗细都毫无差别。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天命之人都未曾改变。”越颐宁垂眸道,“魏业没有做皇帝的命。”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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