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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的机房里，林砚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惨白。这是他为沈氏集团修复客户数据的第七天，也是医生给出最后通牒的第四十二天。腰间埋着的镇痛泵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警报。
    监控画面里，他的未婚妻苏晚又端着咖啡在走廊徘徊。自从半年前被查出胰腺癌晚期，她就辞了投行的工作，每天像数据冗余般固执地守在他每个加班的深夜。此刻她穿着他们初遇时的淡蓝色针织裙，裙角沾着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总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在手术室门口攥着他衣角说"别怕"的模样。
    突然，阵列柜发出尖锐的蜂鸣。第17块磁盘的磁头发出濒死的哀鸣，监控面板上代表数据完整性的绿色进度条开始剧烈波动。林砚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突发性坏道扩散，就像癌细胞在他体内肆虐的轨迹。
    "林工！"实习生小陈冲进来时，正撞见他蜷缩在服务器支架旁，额角冷汗浸透了贴在皮肤上的碎发，"医疗组说您必须马上......"
    "把第四组备件盘预热。"他抓着支架起身，白大褂下隐约露出连接着镇痛泵的透明导管，"sas阵列的校验算法需要重新......"话音未落，喉间翻涌的血腥味让他踉跄着栽向数据舱，指尖在玻璃罩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意识模糊间，他看见七年前的自己。那时他还是个蜷缩在网吧后厨的辍学生，每天就着泡面研究二手服务器手册。是苏晚把热腾腾的盒饭放在他堆满电路板的桌上，说"你眼里的光比中关村所有霓虹都亮"。
    修复进度83%。阵列重组程序开始吞噬最后30tb的碎片数据，这相当于要将整个喜马拉雅山脉的积雪重新排列成精准的等高线。林砚知道自己的时间就像这些即将消磁的比特，正在以每秒200mb的速度蒸发。
    当苏晚强行拔掉他后颈的电极贴片时，他正调试着最后阶段的raid6校验算法。"你答应过我，做完这个项目就......"她的哽咽被服务器轰鸣吞没，指尖触到他颈侧淋巴肿起的硬块，像摸着某种溃败的代码。
    "还记得我们给福利院做的捐赠系统吗？"林砚把她的手按在温热的硬盘阵列上，"这里存着三千个孩子的领养档案，每个字节都是回家的车票。"他的呼吸带着镇痛泵都压不住的颤音，"就像你当年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
    修复进度97%。监控屏突然跳出红色警报，二十组磁盘同时报错。林砚扯开衬衫扑到控制台前，胸口手术缝合线崩裂渗出的血珠滴在键盘上。这是典型的"幽灵扇区"现象，那些被癌细胞侵蚀的神经末梢突然发出尖锐的刺痛——就像这些即将消逝的数据在向他求救。
    当晨曦刺破防辐射玻璃时，进度条终于定格在100%。林砚蜷缩在数据舱旁，指尖还停留在发送成功提示框上。苏晚跪着把他抱进怀里，听见他呢喃着十七岁时的情话："你看...我把星星都装进服务器了......"
    医疗组冲进来时，他正望着天花板的应急灯微笑。那些灯排列成raid阵列的形状，像极了他们初吻那夜的星空。最后残存的意识里，他听见三十公里外福利院响起的欢呼声，三千个孩子的笑脸正从数据深渊里浮上来，化作苏晚眼睫上凝结的晨露。
    七天后的葬礼上，那台服务器被设置成循环播放模式。每当夜幕降临，所有修复成功的档案都会化作星辰投影在幕墙上。而最深处藏着一串从未被读取的加密日志，那是林砚用最后三小时写的婚礼誓词，密钥是苏晚的生日。
    在某个飘着细雪的凌晨，苏晚终于破解了那个文件。全息投影里浮现出林砚虚拟形象，他穿着他们约定的燕尾服，手指划过根本不存在的琴键："对不起啊，没能给你真实的婚礼...但你看，我把自己写进了永恒的数据流......"
    监控录像显示，那夜的数据中心温度异常升高了0.7℃。保安说看见服务器阵列闪烁着奇异的蓝光，像是有人把银河系最温柔的星云藏进了硬盘的陶瓷盘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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