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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梦与走到房间门口，靠在门边往里看。
    男人此刻正捧着一本笔记本哭泣。
    他翻过一页，停留一会，哭一会。
    明明应该是很揪心的场景，余梦与的内心却毫无波动。
    注意到门口来了人，男人停止哭泣：“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我有错吗？”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葛瑞雪，一定冲上去给他几巴掌了。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余梦与。
    她只会安静而又冷漠地看着他。
    男人得不到回应，又重新翻看起手中的笔记本。
    “你也死了？”余梦与问。
    男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手一抖，撕下了小半页纸。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拼回去：“也许死了吧？喝了农药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连邻居都不熟悉的人，能活吗？”
    余梦与宁愿他活着，一辈子忍受心灵上的煎熬。
    那样也许耿明德还有机会活下来。
    “你要看吗？”男人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关于游乐园，关于我的妻子和孩子，关于……飞鸟。”
    余梦与走过去，从他手中抽走了笔记本。
    刚才被撕下来的半截纸从笔记本中飘落下来。
    上面画着一只并不好看的兔子。
    余梦与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地写着“沐泽”两个字。
    余梦与快速地翻看。
    刚开始都是些简单而琐碎的内容，小孩子认的字也不多，拼音和错别字都不少。
    但就是这些简单而又质朴的内容，让余梦与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温馨的母子俩的生活。
    被撕掉了一部分的那一页，记录了沐泽的母亲和他一起看的《猜猜我有多爱你》绘本。
    余梦与大概可以理解游乐园中为什么是兔子小姐了。
    沐泽希望他的母亲永远爱他比他爱她更多一点点。
    可惜幸福快乐的日子持续不了太久。
    ［妈妈最近一直在看相册，她不给我看，还总是在哭。］
    ［妈妈最近经常生气，一定是因为我不听话吧？］
    ［妈妈撞到桌子受伤了，怎么办？］
    ［好久没见到爸爸了。］
    ［妈妈今天心情好像不错，一个人在客厅跳舞，很漂亮！］
    ［爸爸今天终于回来了！第一眼看到都没认出来。爸爸给了我几张糖纸，答应我要一家人一起去游乐园，期待！］
    ［好疼，妈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对不起。］
    ［妈妈最近总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爸爸答应的游乐园什么时候可以去呢？］
    ［偷偷拿了妈妈的手机，可是我不知道爸爸的电话是哪一个。］
    ［妈妈最近好像心情很好！总是穿着很漂亮的裙子，很适合妈妈！］
    ［妈妈今天站在阳台上时我偷偷跑过去听了，妈妈想飞走？为什么呢？人也不是小鸟呀？］
    ［我们住得很高，有时候小鸟会停在阳台上，那些灰色的小鸟停留一会，又飞走了。］
    ［原来妈妈是可以飞走的，但为什么不飞走呢？］
    ［是因为我吗？］
    ［邻居阿姨说妈妈是精神病，问我爸爸去哪里了？我很生气，妈妈根本不是精神病！］
    ［阿姨拉着我的手问我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伤口，我有这么多伤吗？是我自己摔的，我肯定地告诉阿姨。］
    ［爸爸长什么样子来着？好久没见到他了。］
    ［妈妈，你为什么不飞走呢？可以不用管我的。］
    ［妈妈今天出去了一趟，回来变成了金色的卷卷的头发，很漂亮！像是电视上的公主！］
    笔记本的内容到此为止。
    余梦与抬起头。
    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我已经没有想说的了，你可以杀死我了。”
    余梦与：……
    “你为什么不继续喝你的农药？”
    男人沉默了。
    因为很痛啊，五脏六腑都被灼烧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如果有选择，他一定不会再选择这种死法。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该多好，那他就不会在那个午后去后台献上那束花。
    也许现在的他会有一个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而不是娇艳的玫瑰刺得人遍体鳞伤后又枯萎弄得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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