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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人灯将叶阳的影子拉得极长,映在绘着玄鸟图腾的廊柱上。
他屈指叩响李冰连夜赶制的榫卯模型,三层暗格应声弹出,露出里面用朱砂标注的河渠图。
"邗沟淤塞处的新土掺着赤铁矿渣。"李冰用竹镊夹起从晷仪刮下的红泥,青铜灯下细碎晶粒泛着暗芒,"专司祭祀的太卜令上月刚奏请用此物镇魇。"
叶阳袖中那半片槐树皮突然震颤起来,暗袋里似有活物在挣动。
他不动声色按住手腕,看孙工匠将鹿皮护腕重新系紧。
老人小臂上的蜈蚣疤随着动作起伏,倒像是要活过来吞吃灯影。
"禀太子!"门外亲卫突然疾步闯入,铠甲上还沾着夜露,"西郊龙骨水车又遭损毁,这次......"他压低声音递上块染血的麻布,上面歪斜的刀痕竟与孙工匠模型上的鱼鳞衬片纹路暗合。
寅时三刻的梆子敲碎残月,叶阳策马奔过结霜的官道。
林婉裹着素绢斗篷紧随其后,腰间药囊与马鞍相撞,叮咚声里混着句几不可闻的:"骊山泥遇槐胶会显字。"
***
河滩上七零八落的龙骨浸在墨色河水中,断裂处新鲜的木茬像野兽獠牙。
李冰俯身掬水,掌纹间突然浮起细小的气泡——水下竟沉着半截刻满咒文的青铜鼎足。
"是郑国渠的镇水兽!"孙工匠突然从褡裢掏出个龟甲罗盘,指针在触及青铜时疯狂旋转,"二十年前韩人作乱,就是往河底埋这些......"
话未说完,芦苇丛中突然窜出三道黑影。
寒光直取叶阳咽喉的刹那,林婉扬手洒出把药粉,夜风里顿时弥漫起苦艾混着硫磺的刺鼻气息。
刺客踉跄间,靴底红泥在月光下洇出诡异的青紫色。
"骊山泥掺了砒霜!"李冰突然暴喝,手中量天尺重重砸向水面。
受惊的鱼群炸起水花,将刺客逼得睁不开眼。
叶阳趁机甩出暗袋里的槐树皮,那物件遇水竟舒展成张丝网,将三人裹成个发光的茧。
朝会上,张大臣捧着玉笏的手微微发颤。
他身后那尊饕餮纹铜鼎突然"咔"地裂开道细缝,几粒红泥从缝隙簌簌而落。
"赵熊已招供。"叶阳展开的绢帛上,血字在碰到鼎中香灰时竟幻化成敌国徽记,"说他受某位大人物的骊山泥指引,诸位可知这泥......"
他突然将茶汤泼向铜鼎裂缝,青烟腾起处显出一行篆文:戊戌年祭器失窃案。
张大臣踉跄后退撞翻青铜灯树,十二枝灯烛齐灭的瞬间,林婉悄然点亮掌中药杵,莹蓝冷光正好照见他袖口未擦净的红泥。
"郑国渠竣工那年,张大人还在韩国为相吧?"李冰突然搬出个蒙尘的木匣,掀开竟是卷褪色的盟书。
当"合纵伐秦"四个字映入众人眼帘时,周富商突然推开雕花窗,晨光将他腰间新佩的玄鸟玉坠照得通透——那分明是燕国王室信物。
暮色染红庑殿顶的脊兽时,叶阳独坐在堆满竹简的案前。
指尖抚过林婉新换的药囊,里面除了当归还多了味晒干的忍冬藤——这是他们初见时,她在秦地山坡采来为他止血的野花。
窗外忽然飘来埙声,调子正是那夜逃出咸阳时,林婉裹着破袄在雪地里哼唱的《黍离》。
叶阳握笔的手顿了顿,朱砂顺着狼毫滴落,在水利图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同心圆。
暗格里那两片槐树皮不知何时已拼合完整,年轮中心嵌着粒青铜星芒。
当他用沾着药汁的指尖触碰时,星芒突然投射出幅陌生的山河图,其间有座城池的轮廓,竟与林婉描摹的故乡重合。
廊下传来熟悉的药盏轻叩声,叶阳迅速合拢暗格。
转身的刹那,铜镜里映出林婉立在茜纱灯下的身影,她发间那支木簪尾端,不知何时多刻了枚玄鸟展翅的纹样——正是他今晨亲手别在她鬓边的王玺印痕。
铜漏滴到酉时三刻,林婉手中的药盏泛起琥珀光。
她指尖抚过叶阳眉间沟壑,触到新结的薄痂时顿了顿,将捣碎的忍冬藤混着蜂蜡敷上去。
药香漫过案头堆积的邗沟舆图,在青铜灯树投下的光影里氤氲成纱。
"这枚星芒比昨日亮了些。"她拨开叶阳襟前碎发,玄色深衣下隐约透出青铜冷光。
暗格里拼合完整的槐树皮正在发烫,山河图上游动的金线没入他心口,像在蚕食什么似的微微搏动。
叶阳突然捉住她手腕,药杵跌在青砖上发出清响。
案头烛火被带起的风扑得摇曳,映得墙上交叠的身影如同振翅玄鸟。
林婉发间木簪硌在他锁骨处,新刻的玄鸟纹渗着朱砂,在肌肤烙下浅红印记。
"婉儿可记得郑国渠的暗桩?"他的气息扫过她耳后那片旧疤,那是三年前秦军流矢所伤,"当年你扮作巫医混入劳役营,往夯土里掺硫磺......"
话音被窗外的梆子声截断。
林婉忽然仰头咬住他喉结下的玉扣,金丝绳应声而断的刹那,铜镜里映出她眼底潋滟的水色:"妾身现在就能往张大臣茶汤里掺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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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起的夜风卷起案上绢帛,水利图边缘的墨迹未干,在月光下洇出蜿蜒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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