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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屋中无燃香,无香胜有香。
小郎君眼睛老实低着,绝不四下乱看。
“进来!”
外室里面连通着内寝,胤衰奴唇角微微抿住,片刻后,乖乖向里挪步。
不等他那乌龟步速走到里间,一阵清冷的步风袭到他面前。
胤衰奴下意识抬眼,入目是一件夜行衣。
他聚墨的眸色便怔怔散开了。
他的反应很快,“我、我是不是耽误女郎……”
“我问你,”谢澜安在他对面,眼睛隐在兜帽的阴影之下,“若有一女子,因无法反抗恶人的暴力而失贞,你可会觉得她不干净?可会朝她吐口水?”
胤衰奴心头一凛,“自然不会。”
“我再问你,”谢澜安逼近一步,“又有一女子,在胡人掠夺村落时落入魔掌,过后生下了孩子。村人憎恨匈奴,便要烧死这个孩子,你会添上一把柴吗?”
胤衰奴后退一步,神色动容,拼命摇头,“我不会……”
“那么你来这里跟我自证什么?”谢澜安的袍角都像带着风,“世道对弱者本已诸多苛责,你是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作为亲疏一人的根据?还是觉得我没事找事,是为了给自己的旧衣找个完美无瑕的新主,才给了你?”
“不是……”胤衰奴从未见过她生气的样子,眼含水光,抬手按紧自己的交领。
生怕她把送给他的再收回。
束梦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这个白着小脸,捂着衣襟的漂亮郎君,啊?你颤颤抖抖地躲什么?仿佛娘子要欺负你一样?
胤衰奴睫羽轻颤,“女郎胸怀高广,是我念头窄了……”
谢澜安凉笑:“你念头窄吗,我看你主意大得很。你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来,就是想让里院的人都听到,好撇清那些闲言碎语。你说那些话,一是不想让我沾上什么莫须有的污点,二是不想让人误解我是色令智昏之人,是吧?怎么的,我要不要谢谢你?”
胤衰奴听到“故意”二字,睫毛就不抖了。
他浑身的力气一静。
瞬息后,他腼然抬起乌黑的眼眸,“女郎真厉害,什么都瞒不过女郎。”
男子嗓音婉曼,带一点鼻音:“我错了,自作主张惹女郎生气。”
挨了骂,就承认,还不忘打乖。
谢澜安想起姑母过去养的一只雪花狸奴,闯了祸后就爱把脸儿埋进毛茸茸的双爪,往人的脚边蹭。
仿佛记忆太深刻,连心尖也真实地发起痒。
她拢了拢肩侧披风,兜帽遮住眉眼,步履飒飒地往外走。
胤衰奴在她目不斜视地经过自己时,心头一空,谢澜安回头:“跟着。”
·
深夜的里坊寂静如水。
摘去徽记的马车驶过长乐桥,允霜驾车,往亲仁坊的方向赶去。
车厢里,羊角灯薰氲着暖黄的光,小几上备有夜宵与茶水。谢澜安居中坐着,转头看去。
胤衰奴身上披着出门时允霜匆忙找来的一领黑缎斗篷,勾在他匀停的身材上,像一袭流光的墨。
墨下是她的衣。
从跟随谢澜安上车开始,他便坐在离车门最近的厢座角落,不问去哪,安安静静。
只是看起来乖巧而已,他有他的倔。
谢澜安想,就像斯羽园夜宴上,他在手里藏了支磨尖的簪子,像表面服软的困兽藏在掌心的最后一根利爪。
她之所以能看透,是因为,她曾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之前他不愿意接受管家裁衣的好意,谢澜安也能明白,这个蔫声细语的小郎君是想在谢府少受些恩惠,多一点底气。
今日得了她的旧衣,他依旧不能心安理得,于是又有了先前那一幕。
他想尽可能地与人平等一点。
他在维持自己的尊严。
人心么,没什么意思,谢澜安只要想看便能看得穿。
她曾见过无数生死相,老病相,枯朽相,虚无相,沧海桑田千变万化,到头无非一场空。
看久了,也看累了。
但她永远记得,胤衰奴在断崖下向她俯身时,落在他白衣上的光。
尽管那可能只是雨后虹光折映下来的又一场虚无。
但是很暖。
所以她对他的纵许终究多一些。
今晚的无名火,也不全是冲着他的。
“每个人都有恐惧,怕得不到,怕失去已拥有的,于是向人恳求、解释、索取、将自己的可怜之处摊开给人看——这是最下成的办法。”
安静许久的车厢响起女子清泠的声音,轻若雾岚,仿佛只是偶然想到,便随口提起。
“阿奴,”她说,“永远不要暴露自己的软肋。”
她之前除了扔给他几本书,没有教过他什么。
这是她教给他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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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鸣朝》 20-30(第7/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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