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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犹豫地一口回绝,温珩也惊觉自己的语速。

    温夫人先是讶然,而后柔柔地笑了起来,一点朱唇露出皓齿,清新可人。

    “以往我问你的时候,你都一脸不屑的样子,说什么情爱都是绊脚石,今日怎么回绝得这么快。”

    温珩也皱起了好看的长眉,原本艳丽的容颜也萦绕上一丝迷惑的不解。

    “真的没有吗?”

    温夫人也察觉了温珩的异样,遂追问道。

    “自然了。”温珩又“恢复”了既往的态度,他压下所有的疑惑,“这天下的女子,又又何人能与阿姐相比,何况,我温家尚未雪耻,弟又何颜面耽于情爱呢。”

    温夫人面上浮现出一丝忧愁来,纤细的手紧紧握住温珩的手,抬眸看向温珩,美丽的眸子噙满哀伤:“珩儿千万不要耽于仇恨,如今你看这长安,过去的豪强贵族又剩下几家呢?姐姐只想要你好好的,温家落败也就落败了,没有谁会一直强盛的。”

    “可满城新贵皆豪奢,为何独独我不能呢。”

    温珩抬起眼帘来,融融灯火流转在眼底,照亮熊熊野心。

    “不进则退,我不进则为强者刀下鬼魂。后宫那李氏狼子野心,几番陷害阿姐。阿姐妇人之仁,却不肯对李氏下手,还以颜色,方才沦落至今。阿姐难道还不明白吗?仁慈百无用处。李氏嚣张过甚,屡屡干碍阿姐行止,依弟之见,当除之……”

    “温珩!”

    一贯柔弱温和的温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胸脯剧烈地欺负着,显然气得不轻,“李夫人得宠此乃陛下之意,我何能责怪于她。我过去既如此作为,今日也不会改。你莫要打李夫人性命的主意,今日我既如此,是我无能守住陛下的恩宠。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既不愿意,那就请走罢。”

    温夫人背过身去,单薄瘦削的身体分明披着厚实的袍子,可为何还在隐忍地颤抖呢。

    温珩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站了起来,他垂下眼帘,拱手作礼告辞:“是弟无礼,还请阿姐莫要生气。弟告退,阿姐早些休息,春寒深重,阿姐记得添衣。”

    他转身就离去了,夜里的潮湿水汽攀附在他的衣袍之上,这朱色更深更浓,像是氤氲开来的鲜血一般。

    分明一母同胞的两个人有着极为相似的眉眼,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他的眸光看向那灯火辉煌丝竹萦绕的千芳殿,他偏了偏头,漆黑的眸子落在上面,冷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丝,他的目光阴暗下来。

    千芳殿,是得皇帝盛宠的李夫人的居所。

    *

    天上一钩弦月,清辉如水,润泽万物。

    辎车辚辚停在裴府门前,素手拂起帘子,裴明绘探身而出,扶轼而下,等到绣履踩在地面之时,不由又心惊胆战起来,她先是在府门口游移徘徊好久,她就这样转了好几圈,回回惶惶难以自安,等待冷风盈袖春寒浮衣,她内心的焦躁不安才稍稍退去了些。

    毕竟她面对的是精通刑名之学的御史大夫裴瑛,想要装傻委实是一番难事,故此她才如此焦虑。

    她艰难整理了繁杂的心绪,方才下定决心走入府中。

    一路上并未见到府令苏央,裴明绘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略有些疲惫地服额叹息,发上插着金桃枝发簪坠着的金流苏也微微晃动着。

    看样子裴瑛并未收到什么消息,也并不知道自己与温珩碰了面。

    否则以哥哥的脾性定然是要拿自己的审问的。

    可就在裴明绘准备回房休息之时,刚迈出一步,却又默默收回了脚,她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她最后决定还是去寻一下裴瑛,看一看他的反映,若真是无事,也好叫自己安心。

    裴瑛的居所名曰停芜居,在府院第三进处,与她的小融局分在东西两侧。

    她走到门前,就见停芜居的大门掩映着,并未关上,平素守候在侍卫婢女也不见了身影,裴明绘有些疑惑,推开门边走了进去。

    院中还是老样子,自从裴瑛住进裴府便未曾更改过。

    先是千百杆翠竹掩映,风过林稍,像是萧萧落雨之声,若细细辨听,便可听出竹声吟咏之乐声。风其间穿梭而过,带着竹叶清香,拂过粼粼湖泊,揉皱池中月影,吹起两只丹顶鹤的羽毛。

    它们转过脑袋来,扇了扇翅膀,却也丝毫不敢扑过来。

    三开间两进的屋子前种着几株梨树并杏树,今夜花得更外的好,甚至比未央宫的花还要漂亮。

    它们争相吐蕊,绽露花苞,氤氲香气,盼无情公子前来一顾。

    春寒未歇,风吹衣襟,此处植被浓密故阴凉甚多,又有幽泉一潭自积寒气,裴明绘突然有些冷,便也提着裙裾拾阶而上,忽地却又发现台阶之上不知何处生了些斑驳在。

    她起先以为这是纵横花影,俯身细看,方才发觉是苔藓。

    此处处处有专司洒扫的婢女与小厮,怎的这石阶竟生了苔藓。

    裴明绘心中虽疑,心中担忧裴瑛,便压下心头疑虑,自往上走。

    她停在门前,两扇门合在一处,并未开着。

    屋子也并未点着灯。

    可是裴明绘方才问过下人了,裴瑛却是在府中,并未曾出门。

    裴明绘方才推开了门,屋中的寒气似乎比屋外还重,好似春寒云集于此,她入目所见先是一处待客之所,朱漆花瓶里种着清雅的芭蕉,月光落了下来,如覆银霜。

    层层白纱自房梁处垂落,像是幽幽雾气一般,隔断里外间,辟出休憩养息之所。

    裴明绘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拂开窗纱,目光却不禁落在了一侧的长案之上。

    原本长案之上应堆着许多公文简牍才是,可是今日一观,却是只有几幅的丝绢,上下用蓝田玉的镇石压得平整,她借着被白纱筛得稀碎而又迷蒙的月光,用方才看清上面精心所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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