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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应贞此人这时的年纪约莫已有二十七八。
比郭氏和柴泊秋还要年长些。
可她在早春草长莺飞中徐徐走来,身上的衣袍包括发端的钗环都极为简单古朴。
她的长相甚至都说不上美。
却自有一种奇妙的气韵,或说是氛围感。让人见之可亲,忍不住就要驻足攀谈。
柴善嘉眯了眯眼,干脆停下。
韦应贞那边指间捏着一段细长嫩枝,姿态闲适的边走边听身后的贵利家的说着什么。
这时,转过一片错落的灌木,双方在卵石小径上恰好正对。
“是大姑娘,奴婢给大姑娘请安。”
贵利家上前两步,蹲身见礼。
“大姑娘,这位是韦先生。”
柴善嘉此时的身长不过一米出头,就是个短腿大童。
在贵利家的出声介绍后,她和韦应贞却隔着一射之地,莫名对峙,都不说话。
“……贵府上的姑娘倒有些意思。”
静默片刻,韦应贞丝毫不恼,但那笑容和说话的口气却多少带了些由上而下,话里也满是纵容与打趣。
“大姑娘……”
贵利家的显然比双方更局促。
或是她主子珍而重之的态度影响到了她。
“这位可是大太太费了很大工夫才请来的教琴艺的先生,您很该见个礼才是。”
柴善嘉听了这话,倏地扭头,看向了她。
小小女童眼神锋芒毕露,叫个比她高壮两倍有余的成年妇人,一见之下竟倒退了半步。
柴善嘉忽的笑了,说话慢悠悠,咬字却极清:“谁请来的?教谁?谁的先生?你又是谁?”
她这话意思也很明白。
郭梅娘请来的,只教郭云仙的,并未行过拜师礼的,与她柴善嘉无半分相干的所谓先生。
且,你贵利家的是一个奴婢,不该指摘主人是否有礼。
倒也不是柴善嘉过于傲慢武断,凡滴翠苑的人都要无脑针对。
而是这位韦先生,给人的观感很不好……
“哪一位是我女婢?”
韦应贞这时突然转了个话题,看似是在缓解僵滞的气氛,实则她发问时,一双细长的吊梢眼如有实质的缓缓自柴善嘉头脸到身体上下来回游移。
“是奴婢。”
柴善嘉挑挑眉正要说话,身后几步,枣儿声若蚊呐的边回边上前。
“哦,叫什么?过来我瞧。”韦应贞垂着眼睛,甩了甩手上嫩枝,慢悠悠吩咐道。
“奴婢名叫枣儿……”
“嘶,这般粗陋,貌若无盐,何以混到姑娘跟前的?简直有碍观瞻,带出去也忒失礼。”
韦应贞丝毫不留情面,几乎照着面门唾骂。
枣儿半蹲着,缓缓仰起脸,满是不敢置信。
“你怎能这么说话,你——”
其余人没多话,倒是豆花,相处了月余对枣儿多少有些情分,因此十分气愤的反驳道。
这时,柴善嘉无声瞥过一眼,成功拦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倒不为别的,豆花一个丫头,对着新请来的先生,与她不同,激动下说错什么叫人抓住把柄易吃亏。
“这个还勉强可用。”
随着豆花出列,韦应贞的视线转到了她身上,态度傲慢的出言点评道。
柴善嘉知道,她这是“还”给她的。
看似在点评仆婢,实则是在轻慢主人。
有意思,一个女冠,琴师,这样的恃才放旷,睚眦必报。
柴善嘉又看了她一眼。
走近一些看,这位韦先生长得也可说雌雄莫辩。
但她的这种“莫辩”,是女子的五官长得偏向英朗,打扮又刻意洒脱古朴,行止间也少有拘束,因此才有了一层少年气。
却不是指容色。
这样的形容极易受到后宅妇人的喜爱。
原因么,不可说。
柴善嘉气势一收,并未与她继续纠缠,拔腿就走。
走之前还淡淡看了欲言又止的贵利家的一眼。
她往前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只跟了一小段就停了。
豆花还在频频回望,临近马车前才终于放弃,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想去就去,给你半炷香时间,够吗?”
柴善嘉坐在车内,面部的上半陷入了阴影中,在马车启动的前一刻幽幽提议。
豆花闻言却抿了抿嘴,未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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