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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得秀气,白白净净,一副白面温柔书生的模样。此刻,大病初愈,人看上去依旧有些瘦削。
顾淼正欲问话,忽然看见赵若虚撩袍跪地,躬身长拜道:“多谢顾公子救命之恩,又令大夫治好了某的一双眼睛,如此大恩,某往后必将结草衔环以报。”
顾淼惊讶得退了一步,垂眉看他发上的白玉冠,和交叠而拜的一双手,沉默了片刻。
她和赵若虚可算不上什么知己好友。
说什么,结草衔环以报,上辈子,他想废后,赵若虚想废了她。
他是丞相,怂恿群臣废后,说顾氏是结党营私,有犯上作乱之心。
顾闯,彼时是镇国大将军,已是诏书不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大将军。
赵若虚说他犹不知足,分毫不加收敛。
顾氏无德,难当其任。皇后之位,亦须让贤。而顾闯称赵若虚为佞臣,二人势同水火。
屋中鸦雀无声,赵若虚等了许久,缓缓抬起头来。
顾远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身上还穿了软甲,风尘仆仆归来。
脑后垂下的红绸,落在他的肩侧。
英英玉立,顾远比他想象中生得更为俊丽,男女莫辨的俊丽年少。
一双眼朗若明星,然而,他的目光尤其古怪,仿若分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静静地注视着他,无喜无怒,仿若在观戏中人。
赵若虚其实不明白顾远当日为何要在壶口关隘救他。
莫非真是碰巧路过,顺手为之?
“你起来罢,不必跪我。”他听顾远终于开口道。
赵若虚起身后,便见顾远拱了拱手:“我听说你眼睛好了,特意来瞧瞧,既然真是好了,我便不多留了。”说罢,他转身就走。
赵若虚立在屋中,见他的背影融入了夜色。
大军在湖阳整饬了数日。一部分渡了湪河回到邺城,一部分留在了湖阳,准备春日南下顺安。
顾闯让高嬛暂且留在了凉危城中。
她小心翼翼地过了五日后,眼见顾闯回了邺城,便来求顾淼带她去城里走走。
“你们整日好没意思,每天就是练兵,打靶射箭,连个闲趣都没有。”她拽着顾淼的箭袖,“今日你陪陪我,来了这么些日子,我连凉危城长什么模样,至今都没见过,你带我出去看看嘛。”
军中无女郎,他们在凉危住的地方,是刘湘的旧宅,自然也没有什么丫鬟侍女。
顾淼一时想不到还有谁能够陪她出门。
高嬛虽然不受宠,但好歹是高家的小姐,实在熬不住凉危的“无趣”。
她于是放下角弓,叹气道:“便只有今日一日。”
高嬛见她松口,忙不迭地点头:“好啊,一日就一日。”
她们走到前院,还没出门,便见高檀与小路各自背了弓,迎面走来。
高嬛一下子停了脚步。
小路见到顾淼,高兴地跑了过来:“远哥哥,你回来了!”他转了个身,露出背后的弓弦,“我新得的角弓,远哥哥,我们去靶场练练啊。”
顾淼还未答,高嬛抢先道:“今日不练靶,你远哥哥要陪我出门。”
话音将落,高檀也走到了她们身前,朝顾淼拱了拱手。
高嬛立刻闭上了嘴。
小路瞪向她道:“你是谁?”
高嬛忍了又忍,没忍住地反问道:“你又是谁?”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片刻,又各自转开了眼。
高檀浅笑道:“你今日真要出门?”
顾淼颔首,却见高檀问小路道:“你先前说要去买笔墨,不如今日便去?”
小路眼中一亮:“好啊,我们和远哥哥同去。”
高嬛张了张嘴,一看高檀,又闭上了嘴。
顾淼本无闲逛的兴致,骤然多了两个人,兴许还能应付应付高嬛。
于是,四人成形,出了府门,朝街市而去。
寒冬已过,凉危城中生机盎然,长街比顾淼印象中,更热闹了一些。
论熙熙繁华,凉危万不及湖阳,可货物风俗有别,高嬛倒也逛得津津有味。
日影缓缓攀升。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之下。
顾淼正打算调头折返,却听身侧的高嬛扬声道:“等等,前面好像有个做首饰的匠人。”
说话间,她抬手拽了拽顾淼的衣袖,朝前走去。
小路闻言,不由得也伸长了脖子跟上前去。
高檀落在几人身后半步,眉心却是一跳。
他原以为高嬛是真握了顾远的把柄,到了凉危,高嬛便再无兴风作浪的可能。
可是,顾远依旧对她处处忍让。
不知何故。
高檀凝眸再看顾远,只见他被高嬛拽到了那匠人的首饰摊前,原本无奈的表情却是倏然一变,他蹙了蹙眉,只垂目细看摊上的玉笄。
素绸之上赫然只摆了两柄玉笄。
一黑白玉笄,一柄白玉笄,成色温润,细细观之,方见玉笄上镌刻云纹水月,纹细如发丝,缠绕玉笄,栩栩如生,仿若微观镜花水月,工艺叹为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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